姜青禾曉得土長的為人,這也沒啥不能說的。
「那你就真只想賣染料不成,」土長問她。
姜青禾搖頭,「我更想土長你牽個頭,大夥都染線織布,再賣出去,有錢一起賺嗎。」
土長找了棵大樹底坐下,她說:「你的意思是在灣里開個染坊?」
「我步子還沒想邁那麼大,」姜青禾覺得土長太抬舉她了。
「俺以為你幫著賣皮子的給皮作局牽過線,膽子能大些,」土長無奈搖搖頭,「連染坊你都不敢想,那你還想做個啥?」
「我想賺小錢,」姜青禾說得很老實,賺大錢總得慢慢來,她又不能一步登天。
「你曉得苗阿婆為啥讓你來找俺嗎,」土長突然出聲,她指著前面那片一眼望不到頭的棉田說:「因為俺之前去找過她,就是為染布的事,種棉花前俺就想著這事了。」
「想不到吧,」土長笑笑,「瞧到那片棉田了沒,俺爹還在當土長時,」
她瞧到姜青禾明顯驚訝的表情,猜出是啥意思,「你不會真信了些啥的鬼話吧?」
「不是說,這裡風氣剽悍,當土長只要拳頭夠硬就成…」姜青禾越說聲音越小,不怪她相信,她問過的每一個人都是這麼說的。
土長聳了聳肩,「確實,他們沒一個能打的過俺的,但更要緊的是,誰叫俺爹是土長呢。害,陳年舊事沒啥好說道的。」
「剛說到哪了,哦,俺爹還在時,俺還去西城域瞅過,」土長從沒跟誰說過這段經歷,此時話趕話,忍不住多說了點。
「那邊的好,俺沒法子說,十個春山灣都比不上。女人身上穿的色又艷又翠,俺之前見過最好看的色就是紅的。」
「那裡瓜果又多又甜,地里的土多好啊,肥得能捏出油來似的,棉田一片接一片,街上賣的沒幾匹灰布,全都是亮布。」
「俺年輕的時候被迷花了眼,還買了好幾匹帶回來,現在還擱在屋裡頭沒動過。」
現在土長已經不年輕了,將近四十的年紀,可她對早前曾看到過的亮色,到現在也沒辦法忘懷。
土長肩背放鬆,靠在樹幹上,她悠悠地道:「也就跟你能說了,畢竟南邊染布的更多,見到啥也不稀奇。
實話跟你說吧,這麼些年,一睜眼見的不是土就是灰,俺也膩味了。」
姜青禾無疑是個很好的聽眾,她不說話,但總會時不時通過點頭或嗯幾聲來表示自己再聽。
其實她內心太過觸動,不知道說啥好。在來見土長之前,她甚至寫了三四張的手稿,上面列舉了種種問題。
可是,愣是一個沒用上。
「那土長你是怎麼想的呢,在灣里開個染坊?」姜青禾問,她倒也沒覺得斷了自己的財路。賺錢不就是這樣,一路走不通再換另一路走,不必死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