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們忙不迭點頭,出來玩一碰頭都納悶,忙問,「過年了?」
「俺娘轉性了,這麼紅都肯給俺做衣裳了。」
有個年長的女娃滿頭霧水,「俺娘更不對勁啊,不年不節說要給俺做鞋子,難不成有騷毛鬼,俺得去問問。」
然後摸著挨了一巴掌的腦袋,高高興興回來了,大喊:「俺娘沒瘋!她撿著寶了!」
另一頭幾個小媳婦則聚在一處,說著做條啥裹肚,能繡個花樣更好,再給家裡枕頭做個紅罩子,指定好看。
灣里漢子下工回了家,也納悶,出來倒洗腳水的功夫碰個面,直到真稀奇。
覺得最稀奇的是姜青禾,她衣裳還沒開始做嘞,灣里婦人居然變了樣。
她往灣里去找土長的路上,碰見有在灰布頭巾上縫了兩朵紅花的,還有在毛藍布的單衫上縫了個暗紅色的領口。
「你瞅俺這領豁兒好看不,」那嬸子指著問姜青禾,眼神中又充滿了期待。
其實有點紅藍有點不配,但她說不出不好看,「嬸你這手藝可真好,要是你再給衣裳緄條紅邊,指定更好。」
「是嘞,怪道你能染出這樣的色來,俺晚點回去就給緄幾條去。」
她走到半路還被個嫂子拉了偏架,那嫂子穿的褐布衣裳上,突兀地縫了兩個口兜兜兒。
姜青禾只顧往那上面瞟,硬是被那嫂子拉著問她,「妹子你說,這男的是不是二槓子,非得說娃穿紅,沒給他。諾你瞅瞅,誰家男人綁腿用紅布綁的。」
她低頭一看,好傢夥,對面男人黑麻布褲子上用紅長條的布頭緊緊纏了幾圈,綁在腿上不倫不類的。
那男的喊:「你個偏心玩意,憑啥你們娘三,俺娘老子都有,俺沒有,別扯俺的綁腿。」
姜青禾差點沒笑出聲,趁著兩人又吵起來的時候,趕緊溜走了。
這一路走來,不同於以往全灰黑的樣子,這會突兀地在每個人身上出現了紅。要不是包頭巾,也有的拿來當紅腰帶,拴在自己的衣服外頭。
捨不得的如花婆子,只包了幾顆紐扣,又很捨得的,讓娃穿了雙全紅的布鞋。
等第三天時,灣里有娃穿了大紅的衫子,也有婦人露出紅色的裡衣,有人也穿了拼湊起來的紅下裙。
好似難得穿個紅,都扭捏了幾分,不敢高聲說話,一個個花檎模樣,曬紅的臉蛋,閃光的眼神。
誰能說她們不愛美,誰又說她們笨拙地打扮自己,一定不美麗呢?
夜裡姜青禾好好洗了次澡,隔天一早穿上她拼湊出來的大紅外衫,白色的裡衣,裙子做了紅白混色的,緄了道黃邊,認認真真綰了個髮髻。
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她有點恍惚。
徐禎一出來見了她,眼都看直了。
「好看不?」姜青禾笑著問他。
他偏了下視線說:「該抹點紅的在臉上。」
其實姜青禾以前長得是好看的,沒有攻擊性的美,到了這裡不捯飭,又加上氣候干,風沙大,也漸漸失了模樣。
可眼下穿著紅,臉上帶著笑,按這裡誇人的話說叫秀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