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先生家就住在社學旁邊,這裡吵吵鬧鬧的哪有聽不見的理,姜青禾去敲小院的門,裡頭有人應聲,「等等,來了。」
來開門的是個頭髮梳得很齊整,面龐圓潤的婦人,手上牽著個眼睛圓溜溜的女娃,後頭有長得挺高的少年探出頭。
姜青禾笑著說:「嫂子,那邊沒吵到你們吧,大夥帶了點東西,你們也過來吃點,不然我可真不好意思。」
趙觀梅連說:「哪好意思去,俺沒被吵到,太客氣了。」
她死活不願意去,她牽著的妞妞倒是鬆了手,鬧著要去,趙觀梅哄不住她,只得紅著臉一道去了,周先生沒好意思來。
去了立即被灣里人塞了一碗甜醅子,妞妞則吃著油糕,大家誰也不生分,熱熱鬧鬧吃了一頓,洗了油手又聽黑蛋教咋做香囊的。
他教完後有婦人站起來,她也想了一夜,半點不扭捏地說:「俺不太會編繩,但俺會做香囊。有布頭針線的話,俺也可以教大夥。俺也不圖啥,願意教唄,樂意當半個先生。」
「還有俺,俺昨天回去琢磨了青禾的編法,俺拆了又將編法倒著給順了遍,也挺好的。俺也能教,俺就圖到時候市面瞧著新鮮,有人願意買,大夥都賺幾個錢,五月五吃頓好的。」
她說完,陸陸續續又有人站起來說自己也會做點其他的,要是有誰要學,都願意教,也不是啥好手藝,不藏著掖著。
姜青禾半點沒攔著,她想,明明她有時候覺得灣里的婦人有一部分思想愚昧,也搞重男輕女又或者動輒罵架。
但此時,她想,其實她們一點都不死板,更多的是莽勁和向上的衝勁。
「好的時候真的能叫人夜裡想想都要哭,」土長瞧著大家相互討教的畫面,她站在姜青禾的旁邊說:「不好的時候,一路罵得人連褲衩子都給你罵掉。」
「俺也摸不透,可俺卻能說,她們都挺對得住自己,別人對她們好時,也恨不得剖了心,也算是對得住別人,這就成了。」
她拍拍姜青禾的肩膀,「再辛苦你幾天,等賣出去俺們也吃頓好的。」
「都辛苦,還說這客套話,」姜青禾笑了笑,原本她想說關於社學和幼兒園的想法,看著土長青黑的眼,又咽了回去。
忙完這一陣再說吧。
之後的編花繩,完全不歸姜青禾管了,因為大夥實在很有想法,她們會根據姜青禾教的法子,舉一反三,絕不生搬硬套。
比如一個最簡單的麻花辮,都能給變成蜈蚣辮的升級版,給了布頭,她們就能使出渾身解數來做香囊,還給繡了各種花色。
讓她比較意外的是,周先生的妻子趙觀梅帶著一部分人搞繡樣,她繡的活靈活現的,有些人只學了她的五分,也繡的很不錯。
反正宋大花跟虎妮都說學到真本事了,趙觀梅教的刺繡真的是看家本事。
不過這份在芒種前兩天先停了,因為接下來是很繁重的農忙活計。一天沒歇的扎在地里做活,夜裡要是再編點啥,身子壓根熬不住。
不過三四十個人一起,將染的羊毛線全編完了不說,布頭也織完了。
姜青禾挨個記帳,不合格的東西要先挑出來,到時候根據各人做了多少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