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把式將棉生了蚜蟲叫起杭,起杭倒還好,抓緊除掉,該掐的掐,要是都生了蟲,那今年的棉也廢了。
所以地里到處是人,他們彎腰一株株掰開葉子,恨不得貼進去瞅得再仔細一點。要是發現了個蟲眼,立即緊張起來,忙四處喊問,誰家的棉也被蟲也吃了。
頭一回種棉,大夥實在恨不得拿領蓆子,搭個棚子,就守著這一畝的棉花。等它長成棉花杆子,出了棉花頂子,打完花這顆心才能安穩落下。
農忙時節漢子只顧管地里的活計,壓根顧不上吃飯,飯都是婦人做好了,小娃挎著柳筐送來的。
陸續有娃送飯來,幾個漢子坐在田道上,一個漢子拿出塊玉米餅子,柳筐里還有碗切成細絲的醬菜。
另一個吃二合米飯,瞧著黃散散的,其實磣得慌,翻開飯還有兩粒豬油渣,另有的配菜是辣菜疙瘩,漢子抹了把筷子,扒飯扒得起勁。
瞧見旁邊徐禎打開飯盒,他伸頭望過來,嘶了聲,「你婆娘夠下本錢的。」
只見是碗熱騰騰醬色的豬油拌飯,瞧著就油汪得很,徐禎問,「吃點不?」
「吃,」黑臉漢子挖了一勺,真油潤阿,嚼了才發現是白米蒸的,裡頭還有小小的肉疙瘩,他一臉艷羨,頓時改了口,「你小子有口福阿。」
徐禎笑笑沒說話,吃完飯晌午還得幹活,黑臉漢子吃了那一小半的飯,回味了半晌,湊近跟徐禎搭話。
一下午自己扒葉子也挺無趣的,徐禎還能耐著性子跟他聊一聊。
結果只聽他說:「你曉得不,大夥說土長撞邪了。」
「啥?」
「哎呀,俺是聽俺舅姥爺的外甥的七姐女兒說的,她說土長買了一百頭豬崽放灣里養,俺的娘嘞,你說這嚇人不,」黑臉漢子眼珠子都快瞪出來。
「嚇人…」徐禎無言。
謠言這玩意吧,比野草生得還快。
過了半下午,棉花地傳的就是土長買了百來頭豬崽,十隻大肥豬,宰了幾隻打牙祭。
也有個大聲嚷嚷,「啥打牙祭!屁,那是做種豬用的,你們懂個啥玩意。」
「管它啥呢,要是真運了豬崽來,勻頭給俺得了,」有個婦人坐在田道上,解了頭巾扇扇風,「俺也養上一頭,保管給它餵得肥肥壯壯,年底也吃上一口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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