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著蒙古寬袍的老人坐在木凳上,翻出較好的春皮和夏皮,抹上酥油和牛奶,雙手不停控制力度上下揉皮,去除上面殘留的血肉。
另一邊老人則取來制好的皮子,將皮子攤在自己的腿上,縫補成一個可以束口的皮口袋。
她們交談,老人問,「這個做好有多少斤糧食能拿?」
「呼日烏斯,你真是老糊塗了,一個皮袋子換一把掛麵,」胡吉老人甩了甩手說。
胡吉老人又喊,「琪琪格,你來一下。」
在給皮子記帳的琪琪格跑出來,大當家和騎馬先生也漸漸靠近,聽呼日烏斯奶奶問,「琪琪格,額有多少糧食了?」
他們都聽見琪琪格小聲又堅定地說:「呼日烏斯奶奶有十把掛麵、一升麥子,胡吉奶奶有十五把掛麵,一升白面,兩升苞谷面。」
「額呢?」在揉羊胃做羊皮水囊的陶克大叔也湊上來問。
琪琪格記得門兒清,她悄悄地吸了口氣說:「十二把掛麵、一斗五升的青稞。」
這片小小背陰的天地里,頓時洋溢著快活的笑聲,老人們更加興致高漲。
騎馬先生走到一邊問巴圖爾,「這都是你們歇家換的?」
「瞧俺這記性,你們歇家不是姜小妹嗎,總不能換了個人吧,她眼下這麼能耐了啊?」大當家擠開騎馬先生,自己湊上來問。
說到這,巴圖爾咳咳幾聲,試圖讓自己的聲音更有力,他拿腔拿調地說:「那當然是,額們歇家能耐得很。瞅見那掛著的羊皮了沒,皮作局的大使都來瞧過了,說俺們今年皮子熟得好,能賣七塊磚茶哩,外加五百個錢。」
不過好皮子也就才十幾張,他很快轉移了話題,帶他們去瞧了堆在棚子摞成小山的羊皮板,巴圖爾拿起板子給他們瞧,「這皮板全都定出去了,說是兩塊磚茶,額們歇家說還有得談,這價都沒給呢。」
騎馬先生喃喃重複了一句皮作局,他說:「你們皮子不賣給皮客了?」
「俺們回來都碰上皮客了,夏末邊人家就從斯蘭城那買了一堆皮子運回南邊,又往這裡趕,帶了一大堆的磚茶和錢串子,大搖大擺從沿邊大道那過來了,」大當家嘖嘖幾聲,想起那些皮客腰纏萬貫的架勢,屬實是他們這種苦命人不能比的。
巴圖爾冷漠地哦了聲,他說:「額們草場今年沒皮子了呀。」
連那些不好的春夏皮做成的皮口袋、羊皮水囊都定出去了,只等著錢到帳上。他們就能獲得一捧捧掛麵,要另起個蒙古包裝的糧食,一塊塊摞起來像城牆的磚茶。
大當家震驚,大當家不可思議,他圍著巴圖爾上上下下打量,這還是去年那個為羊皮擔憂,怕皮客不買他們皮子,愁容滿面的牧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