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讓馬騾子慢下來,拐進草地里,這時已經沒路了,剩下的路還在修,要通往牧民們之後居住的冬窩子那。
越近蒙古包,姜青禾望見那個坐在鞦韆上,哄騙著三四個小孩子,給他推鞦韆的漢子。
她下了車座,牽著馬騾子上前喊,「頭領。」
大當家驚喜地轉過頭,第一句話是,「喊俺大當家的,配得上俺的身份,叫人一聽就」
「跟個強盜匪頭似的,」姜青禾栓了馬騾子,彎著腰大聲給他補上了後頭這一句。
大當家直笑,他下了鞦韆架說:「大妹子,你說話還是這麼不中聽啊。」
「哥啊,對你還中聽啥啊,」姜青禾懟他。
這麼一鬧,兩人那點生疏也消了,姜青禾還問他,「你們駝隊去年過得好不,今年又準備拿些啥去賣?」
她話還沒說幾句,就先推銷起生意來,「要不來我們灣里瞅眼,今年新收的棉,大夥正織著土布哩,別的不敢說,肯定厚實,還便宜。」
大當家拉著騎馬先生的胳膊指控,「老二,你瞅瞅,這當了歇家是不一樣哈。啥也沒寒暄嘞,上來就先問人要不要買東西,嘿,這生意經做的。」
姜青禾攤手,「誰叫我鑽錢眼裡去了,腸子都在錢串子上吊著嘞。」
大當家笑著搖頭,騎馬先生摸著下巴說:「土布,得看織得密不密了,好不好了,好的話到時候帶些也不成問題。」
「我可把這話當真了,等織好先給你們瞅眼阿,等會兒不要都不行,」姜青禾立即順藤上杆。
大當家的譏諷她,「嘿你這是強買強賣阿,到衙門告你去。」
姜青禾又不怕,不過幾人也有交情在,至少她永遠會記得,當時她想出多麼不切實際的東西,想用調料罐裝蘑菇粉賣給駝隊。
是騎馬先生給介紹了煙行的買賣,雖然現在已經沒做了,但是之前也帶來了豐厚的報酬。
眼下她雖然更融入這裡,逐漸拋去現代的思維和想法,可也忘不了那時。
三人站著交談,關於秋末起場後的事。
大當家擺擺手,「不如你過得滋潤,俺們那時出了賀旗鎮往邊關走,好死不死的正碰上黃毛風,折了兩頭駱駝,氣得俺天天擱那咒罵這倒灶的天。」
「還是多虧了你男人做的那油紙大傘,出了邊關後來了場冷子(冰雹),那玩意一個個跟棗那樣大,砸到人頭上得呼呼冒血窟窿。」
「當時又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那戈壁灘連個樹影子都沒有,得虧老二想著買的那傘了,才沒叫俺們砸得滿頭是血。這擋冷子擋風擋雨的賊好使,俺就悔阿,當時咋就沒多買幾把。」
大當家說完後,他也直爽,「俺也想求你件事,你叫你男人給俺們再做二三十把大傘唄。」
這本來放在往常也算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可眼下姜青禾為難地說:「可我男人進了衙門的工房做活了,沒法子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