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被人排擠,吃飯也不吃上口熱乎的,喝的只有冷水。明明是十來個人一隊做織布機,到後頭都是他一個人做活。
徐禎性子好,不惱也不氣,他默默組裝,用本事打所有人的臉。
最開始,他改良了織布機上頭的繒,之前的繒也能用,但是在區分上下兩條經線時,總有小段需要人上手去捋平,其他人曉得這塊有小問題,左改右改總不盡如人意。
索性也隨著它去了,反正是個小問題。
只有徐禎毛病又犯了,他見不得瑕疵,而且還是不能忽視的,晌午歇息和夜裡都在反覆琢磨如何改動。
改成功了,好些人覺得只是運氣好罷了。
可最讓人服氣的是,在此期間他大改了腳踏板,使其踩起來不用費勁。
這種老式的織布機的腳踏板,大夥叫它腳蹬子,坐著用腳踩,能帶動織布機運作,經緯線上下交織逐漸形成一匹布,是機子上很重要的部分。
這塊在大家一致認為是頂好的,但凡隨便叫個男的上去踩,不用費太大的勁,這織布機都能順利運轉,十分流暢。
可徐禎覺得,繒的毛病都沒有腳蹬子的毛病大。造織布機的木匠可能從來沒想過,用織布機的女人能不能毫不費力地踩動腳蹬子。
答案是不能,這種厚重的腳蹬子在造時,就是由男人去踩,只要他們能踩動,那這織布機就毫無問題,十分強盜的邏輯。
可只有真的坐在織布機前織布的女人明白,蹬著這種需要特別使勁的腳踏板,不用一炷香的功夫,整條小腿就會發脹。到小半個上午,得站起來,扶著旁邊的木條借力,使勁去蹬才成。
一整日下來,麻木從腿到脊椎骨蔓延整個腰背,那種累比掄著石頭刨地還要累,讓生性要強的女人都想癱著。
可做啥不累,她們也以為這就是理所當然的。
只有徐禎試過後,深深地皺眉,他沒辦法想像,要是苗苗坐在這種機子前,踩著厚重的踏板會有多費勁,踩半日腰就得廢了。
也是如此想著,他才不顧旁人更加嚴重的冷嘲熱諷,吃飯時扒幾口,第二日摸黑起床,用所有能利用上的空閒時間,不耽誤本職,去改良腳蹬子。
他先將厚重的棗木替換成杉木,但還是很費勁。他測量費不費勁的方式,是叫灶房燒菜大娘的八歲女兒來踩,只要她能踩得動,那這才算真正意義上的適合女人,毫不費勁的腳踏。
徐禎前後換了很多種木頭,全是結實又輕便,諸如外地來的柚木、白楓,但輕是輕的,結實度尚缺。松木可以,耐久性和強度都勝於前面兩種木頭,但得烤乾,不然會變形。
最後他在嘗試了十來種木頭後,選擇了柳木中最好的水曲柳,輕便堅固,有彈性、面光滑,蹬起來感覺卸了一半力,省力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