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些則是可憐人, 他們出現在眾人嘴裡通常都在名字前面, 帶著關於身體殘缺的前綴。
比如剌搖兒狗福, 剌搖兒是指腿有毛病走路一擺一擺的, 呵嘍子五六,這呵嘍子按姜青禾的理解, 這是哮喘病的方言代詞。
又或者半面閒(偏癱)、沒手子:斷了一隻或兩隻手的人等等。
更多的是家裡只有一老一小, 小的大多剛會走, 或是五六歲, 老的重活干不動, 手上活計不好做,眼神糊塗, 有的腦袋也糊塗,還賺啥錢, 養活自己都夠嗆,這樣的人家在春山灣還不少。
「這幾年算老天開眼,沒刮黃毛風也沒雪災,」土長雙手伸直烤著火,瞧著火盆里一閃一閃的火星,有點出神。
土長嘆氣,「可哪有年年都好的理,他們住的那片屋子你們瞅過沒?木頭都朽了,俺怕下場雪就給人埋裡頭了。」
「俺正愁著呢,之前燒磚瓦,把俺們後山那地的黃土快挖空了,實在就這一處,再想挖也沒地方挖去,只得拿錢到其他莊子那買。」
姜青禾不知道買土要多少錢,她托著錢袋子放到土長手上,由於碎銀子不太多,基本上都是用線穿成一吊的麻錢。
「這裡有十八兩七錢,要是不夠,」姜青禾想說自己能出錢墊點,當然也墊補不了太多,買了鋪子又還了她們的一成利,她的錢兜又重新癟了下去。
「這,」土長猶疑,她想過比六兩銀子要多,猜過有十兩,但從來沒有想過,能有十八兩之多。
「十兩就夠買二十好幾輛車裝的土了,」土長語氣有點難以壓制的興奮,「除了給他們這些人家起座新的外,之後燒出來的磚瓦都夠灣里二三十戶用的了。」
「剩下的錢俺還想買樹苗子,把除了黃沙灘外的,進俺們灣里的那條路也給種上樹,甭管是旱柳還是白楊。」
土長緊緊拽著那麻布袋,她說:「俺眼下就想種老多的樹,種了樹黃沙才能少。」
之前那麼一大批拿來的樹苗子,她都安排人先給種在沙土退化嚴重的地方去了,搶著種輪著一趟趟澆水也給種下去。
她還沒在台上跟大夥講,但是老一輩經的事情多,他們這雙眼能看天,今年只下了兩場雨,除了有水源的地方,其他土壤乾涸,乾旱就必定會帶來黃毛風。
「俺見著後頭挖了黃土的地方也種了不少樹,」宋大花湊上去說,「今年真的會有黃毛風阿?」
虎妮撓了撓臉,「這咋說得准,早前三五不時刮一場來著,這兩年算太平來著。」
「這事明天俺會跟大夥說的,」土長繞過這個話題,她瞅見火光里三人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她咳了咳,用手杵了杵大花,「你不是往常把心都綁在錢串子上的嗎,這會兒收著錢咋不數了?」
「哎呀娘嘞,對頭,俺的錢嘞,多少多少?」宋大花剛愁黃毛風去了,竟然忘了這筆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