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瞅熱鬧的一個個穿著花棉襖,臉上一點瘦骨支棱的,飽滿有肉,等頭一個掏了錢出來,他就曉得沒來錯地方。
這個地方的人日子過得屬實可以。
連那大陶瓮,三十來個錢都有人買。
「日子也就湊活著過唄,」棗花嬸要了十來口碗,她家裡那些都壞了大半,之前兜里啥也沒有,就湊活著用用唄,這回倒是狠了心。
她接過碗又說:「就是養了雞鴨,有糧食飽肚子,哦,還有今年養了頭豬,等再晚些天就宰了做年豬。你要是趕著那天來,來俺家給你吃豬血腸,臊子麵。」
小販聽了心裡頭羨慕的水像夏季漲潮一般,起起落落,娘嘞,這日子過的叫還湊合,那他過的是啥日子呦。
等終於輪到姜青禾了,她看著車上零散的幾口碗,和小販大眼對小眼,小販說:「拿得少,真沒了,誰曉得你們灣里人能買那麼老些,你要不湊合下?」
姜青禾搖頭,她把這碗留給宋大花,默默看著大夥東一隻陶罐,西幾口碗,多多少少都買了點,掏錢也爽快。
仿佛以前染線要收一個麻錢,為著一個錢掰扯鬧過的事情就跟不存在似的。
這時小販也嘀咕,望著大清早就賣空的攤車感慨,「早知道多帶點了。」
他也問出了跟之前筏客子那樣的話,「你們這還能轉土地過來不,俺瞧著你們這日子屬實過得羨煞人。」
姜青禾笑笑,她猜想等小販離開,途經幾個村或是路上碰見熟悉的人,都得說一嘴。
在他的嘴裡,春山灣已經是個頂頂富裕的大村了,而不是之前那個沒人願意來的小山窪。
她知道通往富裕的路不遠,但是通往共同富裕的路,還在遙遠的未來。
賣碗的進灣里來這事,成為了很多人閒傳時的談資,他們想著以後是不是會有更多的匠人過來。
而在他們還念叨著賣碗這件事時,姜青禾已經安排好家裡牲畜,帶著蔓蔓,徐禎駕車往冬窩子去了。
相比起以往他們遷徙就要花費半個月,這會兒駕車過去只需要小半天。
整個冬窩子除了羊的嘶鳴外,還有笑罵聲,其中嗓門最高的霍爾查喊,「實在學不會啊,這比放羊數數還要難,簡直不能活了。」
姜青禾從車上跳下來,正在納悶霍爾查說的是啥,只見人高馬大的霍爾查捂著耳朵從地窩子跑出來。
都蘭氣急敗壞地跟出來喊,蒙語都忘了說,用方言喊,「你個慫娃子!」
「慫娃子!」一群帶著蒙古帽的小孩也鑽出來,語調奇怪地重複。
姜青禾知道他們在幹啥了,忍不住想扶額,果然學一門語言,最容易學的就是罵人話了。
在地窩子裡頭,小小的曼得爾娃說:「額學會了一個詞」,在姜青禾期待的目光下,她用盡渾身力氣地吶喊,小拳頭握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