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羽輕聲寬慰道:「媽,等我把孩子接了回來,再和九思說也不遲,他那邊工作忙,先不打擾他了,免得擾亂他心神。」
沈鳳儀見小兒媳這樣識大體,微微喟嘆了一聲,小兒子在西北參加國防建設,是那邊的科研骨幹,對單位、對國家,他是鞠躬盡瘁了,但是對家庭、妻女,老太太總覺得,這些年來許家虧欠了小兒媳很多。
老太太和大兒子夫妻倆道:「你們都有要緊的事,左右我在家閒著,我和小羽一起去……」老太太正說著,忽然身子晃了一下,幸好許懷安眼疾手快,扶住了老太太,一摸額頭,就變了臉色,立即讓妻子拿溫度計來。
等長子托人送了去杭城的火車票過來,沈鳳儀還有些接受不了現實,和秦羽嘆道:「這人老了,確實沒有以前中用了。」她心裡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直覺這次有九成真是她家小如,以前秦羽去哪裡尋人,她都沒有過這種感覺。
她原本是想,去接的人多點,小如看到了也高興點兒。
秦羽道:「媽,可能是今天凌晨我回來,擾得你吹了寒風,這事應該怪我。」
老太太擺擺手道:「和你沒關係。小羽,我這裡是使不上勁了,但是錢,這回都歸我出,你多帶些去。」
老太太說著,從枕頭下掏出一個灰色的荷包,塞到兒媳手裡,叮囑道:「小羽,就算不是咱家的孩子,也稍微幫扶一下,那孩子不容易。」爹媽都沒了,哥哥在內蒙當兵,她一個人說一句無依無靠,也並不為過。
秦羽沒有推辭,她知道,婆婆這是給她打預防針,讓她做好那孩子不是小如的準備。
輕輕點頭道:「媽,我知道的。」
上午九點鐘,秦羽帶著侄子秦曉東上了開往杭城的火車,火車開動的時候,秦羽怔怔地望著窗外飛馳而過的樹木、村莊,她不知道,這次是否真的能帶回她的孩子?還是和先前一樣,最後都是一個人孤寂寂地回來……
周二上午九點鐘,學生們都去山上砍伐毛竹了,宿舍里就剩許小華一個,趴在桌子上給她哥寫信,懷裡捂著一個裝著熱水的鹽水瓶,瓶子是董校醫給她的,說她腿上有傷,要稍微帶暖和點,不然生凍瘡就麻煩了。
許小華得了叮囑,就將這事放在了心上,因為要真是生了凍瘡,她連買凍瘡膏的錢都沒有,這冬天可不好過。
她已經在桌前坐了十來分鐘,還沒想好怎麼寫,怕一不注意,就讓哥哥發現她的真實處境,琢磨了好一會兒,才下筆寫道:「哥,你最近在部隊怎麼樣?訓練有沒有很辛苦,內蒙那邊現在更冷了吧?我們這裡也冷了很多……」
扯了幾句家常以後,才又寫道:「哥,我最近有個不成熟的想法,想和你商量一下。我們這邊雖說四五年後畢業分配工作,但實在太遙遠了些,我怕幾年以後無法落實,我想著趁現在年紀還小,去學一點技術。但是這邊課業比較忙,基本沒有什麼時間。
不知道你那邊有沒有領導家,需要招小保姆的,或者食堂、後勤部門需要招打雜工的?如果有的話,我想去試試看。」
最後又不想她哥從這封薄薄的信里,窺出來一點蛛絲馬跡,稍微圓了一下道:「這只是我不成熟的想法,如果你覺得不合適,那我還是安心在這邊念書,畢業後要是真能分配工作,也算有個前程。我在這邊的生活都好,你不用掛念,等寒假的時候,我會和蕎蕎一起回家住一個月,期待咱們的下次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