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一直到九點鐘,丈夫還沒有回房,而是在客廳里,和婆婆、秦羽一起溫聲細語地問著許小華這些年的事。
曹雲霞豎著耳朵聽,就聽到許小華道:「我爸是1962年肝癌走的,我媽媽是突發腦溢血,我哥在1961年就去了內蒙當工程兵,爸媽走後,我一個人生活了一年多。」
「我不想念高中,並不完全是因為經濟問題,這是我對自己的人生規劃。我想學一門技術,當個工人。」頓了一會,又聽她道:「伯伯,我學東西快,我想進工廠,退一步說,以後如果我覺得自己需要深造,我也願意再去考大學。」
曹雲霞有些想翻白眼,這孩子以為大學是商場啊,你想進就進?她家呦呦當年為了考個好大學,高中可是卯足了勁的。
這時候又聽秦羽道:「我和你爸爸,自然是希望你能讀大學的,但是如果你自己想清楚了,我們也會選擇支持你。」
曹雲霞沒想到,秦羽竟然會松這個口!這事要是放在她家呦呦身上,就是打罵,她也一定會把孩子的想法給扭轉過來。
不讀大學,以後能有什麼前途?
曹雲霞想像不出來。現在個人又不能做生意,「士農工商」,許小華不念大學,能選擇的只有工農。
她都知道的道理,秦羽不可能不知道,竟然會同意許小華的想法,曹雲霞覺得匪夷所思。
她正琢磨著,秦羽這話是不是緩兵之計,外面忽然沒了動靜,正奇怪著,就見丈夫推門進來。
曹雲霞小聲問道:「大家都回屋睡覺了嗎?」
許懷安點點頭,嘆了一聲道:「九思也是不容易,女兒回來了,都不得空回來見一面。」
曹雲霞淡淡地道:「只有父母惦記兒女的,兒女可沒這份心,你看她連爸媽都不記得了。她走丟的時候,也有五歲了。」
許懷安正準備喝口水,聽見妻子這樣說,將杯子放在了桌子上,表情凝重地道:「雲霞,你今天對小花花說的話,太重了些。」
曹雲霞的心臟忽然像漏跳了一拍,懷安今天白天的時候,什麼話都沒說,現在這語氣像是要和她翻舊帳一樣。
勉強應道:「這孩子一回來就怪我們呦呦弄丟的她,我心裡不是有口氣嘛,呦呦當時也出了車禍,一百多天才能下床,她這麼說,我這當母親的,心裡自然不舒服。」
一個被人指認的小偷,她們家毫無芥蒂地接納她,已經是看在血脈親緣的份上了,在曹雲霞心裡,這個孩子進了她們家,就該低調行事,老老實實地重新做人。
不料,卻聽丈夫道:「雲霞,呦呦是我們許家的孩子,小花花也是。她是我看著從『咿呀』學語到會耍賴撒嬌的孩子,是我弟弟九思唯一的孩子。我希望,你就算不能拿她當呦呦一樣看待,至少也是當個子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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