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1952年的冬天,他偷偷帶著小花花從院門底下的縫裡,爬回家拿彈弓時,意外看到的不堪場景,葉恆就不由閉起了眼睛,緊緊咬著牙齒,好像這樣才可以掩藏住他的絕望和憤怒。
這件事裡,唯一對不起的是小花花,如果不是他把小花花一個人留在了胡同里,她就不會被許呦呦哄走,也不會走丟這麼多年。
這一晚葉恆因為良心難安,而碾轉反側。
同樣碾轉反側的,還有擠在一張床上的曹雲霞和許呦呦,租房裡的床板不是很好,床上的人稍微翻個身,床板就「吱吱呀呀」地響,倆人都覺得糟心得很,越發睡不著了。
一個人睡在客廳的許懷安,倒是沒有什麼動靜。
曹雲霞也不知道丈夫睡著沒,心裡越想今天的事,越不痛快。她這一胎好不容易懷上的,本來該在家裡好好養胎的,這一下搬了出來,就是找保姆,一時怕都找不到那麼趁手的。
再者,這房子太小了,找了保姆,都沒有落腳的地兒。
思慮再三,輕聲和女兒道:「呦呦,這邊房子小,咱們三個人住著不是很方便,你明天在單位申請一下,去住宿舍吧?」
又怕女兒多想,補充道:「回頭讓你爸在單位申請一套家屬房,你再搬回來住。」說是這樣說,曹雲霞自己也知道,現在家屬房不好申請,懷安雖然是出版社的副主編,但他這個人在工作上原則性強,不願意用職權侵占公家的好處。
再者,家屬院的房子,多少雙眼睛盯著呢,她家在京市有房子,懷安單位的同事們都是知道的,要是她慫恿懷安以私,怕是真就耽誤了懷安的前程。
曹雲霞現在有些後悔起來,這些年因為養尊處優的生活讓她大意了起來,都沒有防患於未然的意識,懷安每個月工資交給她後,她除了給婆婆50塊錢補貼家用外,剩下的還要補貼娘家兄妹和女兒,她自己隔三差五地還喜歡去商場逛逛。
每次都不會空著手回來,再怎麼樣,也會帶一兩盒糕點或是一袋子明真公家的板栗,一兩塊錢是得花的。
家裡的存摺上,滿打滿算,也就七八百塊錢。
現在懷安的工資要交一半給婆婆,剩下的70里,還要交12塊錢房租,她要是請保姆,一個月15塊錢是最少的,家裡吃喝,一個月怎麼也得要二三十塊錢的。
她這身體狀態,還要補充營養,奶粉是不能停的,一個月至少得5塊錢,她要是再跑幾趟醫院,每個月怕是得入不敷出了。
想到這些,曹雲霞越發沒了困意,壓低了聲音問女兒道:「呦呦,你工作幾個月了,身上存錢沒?」
許呦呦一愣,微微皺眉道:「媽,我現在還實習期呢,一個月也就三十多塊錢,平時你又讓我大方點,多買點零嘴和糕餅請同事們吃,我哪能存的下來錢?」
曹雲霞淡淡地道:「就是問你一句,現在出來住了,哪一樣都得花錢,你心裡也得有點數,媽媽這邊,以後怕是幫扶不了你了。」
聽了這話,許呦呦有些不理解地問道:「媽,難道你手上沒錢了嗎?爸先前每個月的工資,不都交給你的嗎?」爸爸一個月140的工資呢,就算先前每個月交50給奶奶,補貼下家用,這不還有90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