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問蘇培盛,「弘晝還是孩子心性啊。」
蘇培盛瞄他一眼,小心陪話,「寶親王還未及冠,也未娶妻,可不就是孩子嗎。」
雍正帝感覺自己胸口被什麼東西,莫名擊中,透過金框眼鏡,斜了蘇培盛一眼,厲聲道,「寶親王娶不娶妻,全憑他自己喜歡,旁人不許置喙。」
蘇培盛躬身應是,自己往自己臉上扇了一巴掌,小心翼翼的瞄一眼雍正帝,「奴婢這張嘴就是太快了,心裡想什麼,在皇上面前都每個把門。」
雍正帝哼一聲,換了個坐姿,又拿起弘晝的信,慢慢思索。
弘晝是真不喜年羹堯,年羹堯也確是太過狂妄了。太子和寶親王都不放在眼裡,可見對他這個皇帝的恭敬忠心也有限。
太子遇刺,在朝堂上掀起了軒然大波。
都不需要雍正帝細說,老二允礽,老三允祉幾個就將矛頭指向了年羹堯。
報平安怎麼能少了關心愛護他的皇叔們呢?弘晝給在京的皇叔們都寫了信。內容雖然是一模一樣的,手腕都抄累了呢。
弘晝就是小心眼,一直記恨著年羹堯挑唆福惠找他要墨翠和白羽的事呢。那兩隻海東青雖然已經壽終正寢了,但那是他一手養大的毛孩子,感情深著呢。
而且,年羹堯是個眼睛向上看的,什麼民生疾苦壓根不放在眼裡,心裡只有高官厚祿,奢侈享受。給他整倒了,弘晝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
況且,在雍正帝眼裡,年羹堯這幾樣差錯也不算什麼大事,頂多就是貶官。
因此,他告狀,告得理直氣壯。
老二幾個收到信一看,當場就氣炸了。你年羹堯是個什麼東西?一個總督,居然敢給太子和寶親王臉色瞧!
呵,他們兄弟年輕那會,皇阿瑪兒子多,他們空有爵位沒實權,封疆大吏對他們不假辭色也就罷了。弘曆、弘晝可不一樣,就算老四看在年氏和幾個孩子的份上,對年羹堯網開一面,他們這些皇叔可不會袖手旁觀。
朝堂上,老二引經據典,痛斥年羹堯身為總督,無能瀆職實乃殘暴不仁。若賑災不利引發百姓暴動,是罔顧人命,心無皇恩,蔑視朝廷,抄家流放也不為過。
老三義憤填膺,怒參年羹堯日常用度奢侈好女色,為文人君子不齒,鮮廉寡恥,德不配位,抄家流放也不為過。
老七默默呈上年羹堯收受賄賂的證據,語氣平平:「臣有證據的金額已達五千兩銀子,其餘還請皇上明查。只這五千兩,年羹堯抄家流放不為過。」
文武百官心裡一抖,不是議太子和寶親王遇刺之事麼?怎麼上來就是年羹堯必須抄家流放了?年羹堯這是戳了親王郡王們的肺管子?
龍椅上的雍正帝沉默不語,年羹堯有錯,貶官降職也就夠了,抄家流放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