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頭腦風暴著,最後理出了一個「這絕對是單方面暗戀」的結論。
可這少爺在學生之間的人氣不是一向很高嗎?
而且……暗戀?
這個詞倒是沒什麼不對的。
只是它顯然與醫務印象里的跡部景吾存在相當大的不適配性。
哪怕工作地點僅局限於這間明亮乾淨又寬敞的醫務室,卻也能隔三差五地從光顧此處的學生們口中,聽說跡部景吾的大名與他的光輝事跡。
張揚、高調、不可一世……
這些本就屬於富家公子哥的「刺眼」標籤, 在他展現出全方位的個人能力後, 更是直接被剝掉了原有的諷刺意味,成為了一種全然正面積極的形容。
這種人也能淪落到暗戀的境地?
假的吧?
回想了一下剛才兩人的互動,醫務又覺得這也不是自己信不信的問題, 而是它已經發生了的問題。
醫務對此不禁有些唏噓, 有些同情地看向被留在醫務室里的少年,發現對方已經走到了窗邊,正目光低垂地望著樓下。
他默然地站在那裡, 臉上沒有表情。
天上來了一片雲, 遮去陽光, 落下淡淡的影,籠在少年的身邊, 像是原本線條分明的畫布上被蹭開了炭筆痕跡。
令人感到無奈的同時,又有種難言的惋惜。
醫務見狀搖了搖頭,正準備轉身繼續手頭的工作,忽然餘光掃見靜默佇立在窗邊的少年像是抬起了手。
他依舊朝向著窗外,視線落在下方,還是那副沒表情的模樣,眼神卻柔和了許多。
直到天上的雲被風吹走,陽光重新傾注,他才緩緩將手收回,閒適地垂放在身側。
柊與理走出大樓,回頭看向醫務室所在樓層的時候,看見一個人站在窗邊。
她沒有近視,視力還算不錯。
即使臉看不清——看清了也認不出,但分辨出那個人的衣著和發型,她就朝那個正站在樓上窗邊的人招招手。
隨後見到同桌也以抬手作為回應,柊與理對此沒怎麼感到意外,只是朝他又揮了揮手。
然後她追著被風越吹越遠的、雲朵落在地面的影子,一路小跑回了教室。
跑步的過程或許是柊與理的想像力最為豐富的時候。
小時候爸爸帶著她沿河慢跑,柊與理跟在他身後,就想像自己是個正義的警察,要把跑在自己前面的犯人緝拿歸案。
又或者她會想像自己是電視上參加箱根驛傳的一員,頂著一月的寒風凍雪,發誓要將身上的綬帶成功交付到下一人的手中。
再或者,她也幻想過自己有朝一日站上菲爾茨的領獎台,然後當著全世界的面感謝自己的父母。
然而雖說柊與理從沒真正追上過爸爸奔跑時的腳步,只有犯人主動被她緝拿,或者跑在前面的驛傳選手在原地跺腳等著她追上,也只摸到了數學的一點門檻。
不過這個在奔跑中喜歡漫無邊際地胡思亂想的習慣,卻被柊與理的大腦保留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