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柊與理很利索地點了點頭。
可讓她沒想到的是自己即使躺到了床上也絲毫沒有睡意,因為跡部景吾就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正翻看著一冊希臘語的書。
柊與理不會希臘語,但她記得他很擅長。
而少年垂下眼睛盯著書頁的樣子又過於寧靜好看,他那些肆意的張揚,其實大多長在眉眼裡。
於是當它們都微斂的時候,就只剩下了外人難以窺見的,極其溫柔的一面。
「睡不著?」
察覺到她在看,他就放下手裡的書,握住她放在被子外面的手腕。
「聊會?」
他將她的手帶到唇邊,但很快又想起了什麼,笑起來,最後只是偏頭蹭了蹭她的掌心。
想了想,柊與理跟他說起了自己爬山的事情。
她其實一直不是個很有分享欲的人,可真要說起來,不管是和北條還是和媽媽,都能因為記憶太好而嘚吧嘚吧老半天。
於是她跟他說了那家有點簡陋但是被打掃得很乾淨的旅店;跟他說了媽媽賴床自己一個人上山;跟他說山上的風很大,但是日出很好看,讓一切都變得很值得;又跟他說下山的路難走,可最遺憾的是她拍了很多照片,卻沒一張能看。
「本來想給你也看看的。」
說到這裡柊與理忽然有點悵然。
然而他只是摸了摸她的臉頰,又安慰她說:「下次一起去。」
「可下次就不是同樣的日出了。」
柊與理說完,猛地意識到「人無法踏入同一條河流」這樣的哲學命題原來就在自己的生活里。
剛好他會德語,而德國又是個盛產哲學家的地方。
他看過很多這方面的書籍,而柊與理只看過翻譯的版本,有很多理解會因為無法直接接收到作者的原意而發生微小的歪曲。
於是柊與理很快就不悵然了,拉著男朋友開始探討哲學問題。
而她的男朋友也耐心地一一解答著她的疑惑。
有些他也不懂的地方,兩個人就會一起記下來,等以後再議。
午休的時間這樣飛快地過去了大半。
柊與理還是不困,但她肉眼可見的開朗了許多。
「心情好點了?」他笑著問她。
柊與理就用力地點點頭,盯著他的臉看。
然後她忽然又在想,除了去看日出,她還想跟這個人一起做其他很多事情。
她想一直跟他在一起。
會像是延續至永恆的、正無窮那樣的「一直」。
事實上直到現在柊與理也不明白,當初自己為什麼會產生這樣莫名又堅定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