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多年後,像是要呼應早上的那個夢境,她們竟然要在這種場合下重逢。
忙碌的圓臉姑娘沒有注意到盛斐如的異樣。
盛斐如一垂眸,就看到了被自己捏得皺巴巴的資料。她長舒了一口氣,將它攤在桌上一點點捋平,畢竟寫新聞稿的時候需要這份介紹。
屋子裡是喧譁的,可沒有一絲聲音能夠映到盛斐如的心間,那又是靜寂的。
這種靜寂在篤篤的敲門聲中被打破,盛斐如抬眸望了一眼,像是看到了一束明艷的光,她對顧無央的驚艷絲毫不遜多年前在校園中的驚鴻一瞥。時間讓她越發飽滿濃艷,像一朵盛放的帶刺玫瑰。而那雙幽邃的栗色眸子,像是落入了另一個時空,它平靜悠遠,像藏著高遠的山水,又像是隱著時間的起點與終點。
「你好,這裡是章華社區的書畫室吧?」顧無央的視線掠了一圈,落在了盛斐如的臉上。她的眸中綻出了亮芒,像是在欣賞溫潤圓轉的山水圖景,靜穆之中又流轉著動意。
顧無央向來喜歡美人,在看見盛斐如的一剎那,頓時心潮鼓動,澎湃不已,恨不得拿筆來細細描摹。
盛斐如不動聲色地避開了顧無央的視線。
她沒有認出自己……一點兒都不讓人意外。
「是的。」盛斐如語氣平靜,仿若對著一個陌生人。於顧無央而言,她們的確是陌生人。她走近了顧無央,客氣而又疏離,「您好,您是顧老師吧?我是街道辦那邊的記者盛斐如,想要採訪一下您。」
顧無央:「嗯嗯。」她的眸光閃亮,仿佛只容得下盛斐如一個人。
盛斐如:「……」她抿了抿唇,場面比她想像得還要尷尬。她曾經默不作聲地注視著顧無央很久,可現在想到,沒有真正的靠近過,根本不知道她是一個怎麼樣的人。
「顧老師過來了呀!」沉默的氛圍被圓臉姑娘欣喜的聲音給打破,盛斐如驟然鬆了一口氣,她後知後覺地感知到了自己的緊張。
學生們已經在畫室中等待開班儀式,這個活動重點並不在顧無央一個人身上。盛斐如默不作聲地跟在了後頭,尋找合適的角度給活動留下照片。
嚮往美是人的天性,就算是學生也不例外。小蘿蔔頭大的也只有九歲,但是久浸網絡,在不知不覺間被「揠苗助長」,口中說出的話語令盛斐如也覺得赧然和汗顏。
……
開班儀式不到半個小時,等到結束的那一刻,大多數蘿蔔頭一鬨而散,只餘下個別貪慕好顏色的被盛斐如逮住問了幾句話。當這社區記者,大部分時候不是跟老人就是跟小孩打交道,就像在見到顧無央資料前,她也以為是一個退休的書法家、畫家來到社區授課,沒想到來的人是顧無央。
盛斐如的家境不錯,母親是悅風酒店集團的一把手,但是比起顧家,那是完全不夠看。要按照舊社會的標準來說,那在平城,是那妥妥的世家大族。這麼一個大小姐,跑到小小的社區來教書畫,是盛斐如未曾想到的事情。
相機掛在了脖子上,盛斐如一手壓著本子,一手拿著筆飛快地寫著什麼。因為不是人物專訪,不到四五分鐘就結束了問話。
「謝謝顧老師。」盛斐如合上本子,客氣地開口。
顧無央目不轉睛地凝視著盛斐如,她手指搭在了腿上不安分地敲動著。等到盛斐如起身時,她才偏著頭微笑道:「到時候我可以看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