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啥不能幹呢?大姐頭都說我幹得好,你指責我什麼呢?」陳洛清的笑容終於收攏,取而代之是難以置信的疑惑。她不知道盧瑛為什麼發脾氣,她只知道她的心情如同冰水澆頭,晴天霹靂。
「我不是說你幹得不好……你不該去拉漁網!」
「那你說,我該去幹什麼?」
「我都說了,你可以去黑市做戶牒!」
陳洛清眉目頓立,斷然反駁:「你還當真了!我才不做這種作奸犯科的事來賺錢!」
「那你去畫畫,你去寫字,你不是畫家嗎,不是書法家嗎?!」
「不到萬不得已,我是不會用畫畫賣錢的。寫字,我也不想。」
「為什麼?」
「不為什麼!」陳洛清抽回手掌,神情嚴肅起來。「盧瑛,我不明白。我不偷不搶,憑力氣賺錢清清白白,你有什麼不滿?」
「沒說你不清白!只是……你怎麼能去幹這種活呢?那是苦力啊!你看你的手……」
「手怎麼了!我的手本來就有繭。」陳洛清提起右掌,展開在盧瑛眼前,新鮮腫痕下確實有個老繭。「這是練劍練的。雖然我沒有練好,繭卻留下了。我問你,我練劍是為了討別人歡心,我去拉漁網是想自力更生養活我們,同樣是磨出繭,誰比誰高貴?」
「你……」盧瑛無法反駁,只能胡攪蠻纏:「難道就找不到別的活嗎?」
「有啊,但今天沒有。最快也要明天。」
「那你今天就不去干啊!家裡有吃的,我們餓不死!」
「你的傷要吃肉,吃魚,吃葷腥!不吃好點,你的腿傷怎麼好!」說到這,陳洛清委屈極了,明明帶著新鮮魚鮮回家做飯炒菜,卻莫名其妙迎來這頓劈頭蓋臉的怒吼。她胸口壓抑無法排遣,甩手把網兜丟到盧瑛腳旁,咬唇沉默。
「你幹嘛這麼對我……」盧瑛死死盯著那網鮮腥的魚蝦,極輕聲喃喃:「我不值得你這樣……」
她聲音太小,陳洛清就算站得這麼近依舊聽得缺音吞字,但大體意思能夠猜到,於是更加難以理解,不禁又開口反問:「你救了我,我難道每天讓你吃不飽吃不好,你才滿意?」
「你真是個笨蛋!」盧瑛說不過,心中無明業火熊熊燃燒,只能先逃離這個錐心之地。她點拐杖剁地,竟一瘸一拐地摔門走了。
笨蛋,笨蛋。
這場完全在陳洛清意料之外的爭吵從笨蛋開始,到笨蛋結束。挑起爭吵的人現在摔門而去,留下被罵做笨蛋的陳洛清呆站在原地。
耳邊尖銳的怒吼已經散去,只有蟲鳴嘶嘶呀呀和晚風擦磨鬢角。安靜下來了,陳洛清終於可以好好想想剛才發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