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都退下吧。」
「是!」
余柯把手中之物捧給陳洛瑜,領眾人退下,關上屋門。陳洛瑜像沒有看見剛才之景,徑直走到矮案後坐下,抬手請男子入座。
「夫子請坐。」
那男人終於恢復鎮定。他約莫年近五十,中等身高,體瘦長須,蒼白的臉上醉有紅暈。他爬起身,胡亂整理下自己的寬鬆袍服,忍著酒勁拱手彎腰向陳洛瑜行禮。「見過二殿下。」
「夫子不必多禮。」陳洛瑜放下右手中酒罈,推向男人:「我得了一壇燕秦的御酒,特來請您喝。」林雲芷贈給她的御酒,到這裡借花獻佛了。
男子見酒眼中發亮,顧不得多禮,立馬跪坐在案邊,開了壇蓋抱起就喝,臉上的酒暈更添紅色。
「啊……年近半百,還是故鄉的酒順口……還是御酒……哈哈……謝殿下賜酒!」
陳洛瑜微笑,抬眼略打量屋內:「夫子在這住著還真是快活。」
「多虧殿下所賜,才有這些年快活光景!」男子放下酒罈,醉眼惺忪地看向陳洛瑜,笑道:「殿下來此有何事,但說無妨嘛。」
陳洛瑜抬起放在案下的左手,把手裡抓著的捲軸放到男子面前。「有副畫,請夫子鑑賞。」
男子展開畫卷,定睛看去,醉眼忽地清明起來,口中喃喃:「天塗山……日出山頂……」他伸手輕柔撫摸畫中筆觸,撫摸朝陽下枯枝的綠芽,笑意慢慢浮現嘴角。「這景色……好久不見……這景色,居然有人同見!」他抬起頭,眼神中是似哭似笑的蒼老疲憊:「此去經年,少年路遠。如今竟有少年人,能畫當年少年!」
「少年人……您是說這幅畫,畫者……」
「只看畫,我都要認為這幅畫就是米燾所畫。」男人收起畫卷,似乎不忍再看:「可我知道,我沒有給天塗山作過任何一幅畫。」
米燾,銷聲匿跡多年,竟是在時離山,藏於陳洛瑜門下!
「當年我夜遊天塗山,見到奇景,一心想畫下來。誰知下山不久就生了場大病。病好之後沒了作畫的心境,就再沒畫過天塗山的景色。沒想到……有人幫我畫出來了。而且做舊還做得這麼好,哈哈哈!以今日之筆,畫昔年之心!」
陳洛瑜頷首,又從案下拿起另一捲軸:「您再看這幅畫的畫風筆法。它的畫者,有沒有可能畫得出這幅《天塗山日出山頂》。」三公主陳洛清的畫,展開在米燾眼前。果然,不是為了睹物思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