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糕問我們是不是不要她們了……還問我,會不會回來,明年還要種稻穀呢……」她仰頭望天,雙眸映月光影重重。「這是我們的家,我們一定要回來……只是,我們所選的路,不一定一帆風順了……」心愿未了,陳洛清捨不得,捨不得這個家,捨不得這個家衍生出的一切。
「哎呀……她們走了就好。她們安全,咱也心安。」盧瑛倒進椅子,把自己放鬆軟下。她知道陳洛清還是能勸得動文長安和熊花糕,好說歹說哄走了就好。以後待風波平息,大家都回來後再慢慢解釋。轉過腦袋看了看桌上鋪開的地圖和毛筆笑道:「至於我們……萬一走不通啊,我們就換條路走。你救人都有個備選計劃。你的人生,不可能沒有備選人生吧。知情,能不能跟我說說,你的備選人生是啥?」
我的備選人生?
陳洛清看向盧瑛,酒勁在這時上涌,醺得眼睛微紅。她沒料到盧瑛在此時此刻不是問她計劃細節,不是問她為什麼能為朋友做到這個地步,不是問她萬一失敗會是什麼下場,而是問她備選人生是啥?
真是奇怪呢。
小火盧子真是個奇怪的人。
她就不好奇,為什麼一個久居京城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富家小姐會有這些三教九流的朋友?她就不好奇,一個富家小姐為什麼會有恨不得致她於死地的仇人?她就不好奇,一個富家小姐居然想劫獄敢劫囚?她就不好奇,一個富家小姐逃進市井就算了,還有什麼備選人生?
她就不好奇,我到底是誰?
「盧瑛……」陳洛清站起身,雙手扶桌,凝望愛人。今夜命格已經開始轉動,前路兇險,未必能事事如願,不該再瞞著她。即使她不問,自己也是該說的。即使一萬個不想說,一萬個不想讓她浸染到過去的身份里,自己也是該說的。「我……」
「知情。」盧瑛回望她,笑容溫柔得像月下隨風俯仰的黃草。「這一路來,你也很辛苦吧。」
「……為什麼要學我說話?」
「哈哈,我就是這麼想的啊。」盧瑛也起身,伸手撫摸陳洛清被風吹起的鬢角,傾身吻在額頭:「辛苦了媳婦……不想說的話,不必告訴我。你只需要告訴我,你要我做什麼。你只要相信,我會在這。」
「嗯……」陳洛清在擁抱里點頭,體會到那晚盧瑛大哭的感受。
她的妻子,做了和她一樣的選擇。也就在兩人之間,融合出一往無前的非凡力量。
即便想走的這條路走不通,也沒什麼可怕的。那麼來回答盧瑛這個問題。
陳洛清抓起桌上毛筆,蘸入酒杯,然後拎起酒壺縱身躍進晚風中的那片黃草浪。
「我的備選人生……」
以筆蘸酒,以酒代墨,以夜空為畫布,陳洛清在草浪里乘風,畫下她的備選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