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忠仁把奏表放下,李淵隨手拿起一本看了看,心裡的火騰騰往上漲。
李世民是越來越過分了,從前雖然會篩選奏表,批覆不滿意的會截下來,直到和他「商量」出滿意的結果才許下發,但他好歹有自行批覆的權利。
如今倒好,連批覆意見都幫他寫好了,那他是什麼,只管謄抄和用印的傀儡嗎?
李淵努力壓住火氣,心裡火燒火燎地難受,想要見一見李建成,但也知道李世民不會答應,只能令人宣裴寂過來。
江忠仁沒說什麼,順從地下去了,不一會兒帶著裴寂一起過來,然後自己退了下去。
以前他是不需要避諱的,李淵視他為心腹,說話做事極少避著他,但如今情況不一樣了,江忠仁也很有眼色。
反正太子吩咐了,聖上想見裴寂只管見,想說什麼話只管說,不用管他們。
屋裡的李淵心裡一梗,沉著臉對裴寂道:「他如今越發不把朕放在眼裡了。」
連監視都不監視,不是蔑視是什麼?
裴寂默然不語,這不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嗎?只有李淵深居簡出,對外頭的事不甚了解,才會覺得自己仍有一爭之力。
裴寂此前並不知道李淵打算借著宮宴的機會發難,否則他必定會勸阻。
「你看看,他這是什麼意思?」李淵又遞給他一本奏表,苦笑道,「若非這些奏表必得皇帝硃批用印,只怕他看不想讓朕看。」
裴寂接過奏表看了一下,臉色頓時一變:「聖上,太子殿下只怕等不及了。」
李淵一愣:「你的意思是?」
「下臣從前就和聖上猜測過,太子殿下必定等不了很久。今日他答應為聖上辦宴會,下臣本就覺得怪異,現在又有這一出,只怕是為了……」
裴寂看了李淵一眼,後面的話沒有說出口。李淵接了下去:「是為了逼朕退位讓賢。」
裴寂立刻低下頭,不敢接話。
李淵冷笑一聲,嘴唇張了張,到底沒能像兩年前一樣,堅定地說「我就不讓,看誰耗得過誰。」
他已經知道了,他大概是耗不過李世民的。
這兩年過得太煎熬了,李淵心裡底線一再崩塌,現在已經趨於妥協,只是靠著不甘心在強撐而已。
他有些喪氣地問:「就沒有別的辦法嗎?」
「有!」裴寂小聲道,「端王殿下尚有舊屬在外,可以集結兵馬援助聖上。」
李淵一愣,隨後搖搖頭:「不可!二郎耳目眾多,只怕尚未事成就要敗露。」
這事成功的可能性太小了,即便成了也會造成朝野動盪,如今突厥還在虎視眈眈,大唐根基不穩,實在不宜這時候再生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