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攀不上杜家這樣的高門大戶,能嫁入正經官宦之家,或者小宗室小世家,對他們來說都是天大驚喜了。
這時候疼愛女兒的人家多,但將女兒作為工具的也不少,有陳淑慧珠玉在前,自然有人希望復刻她的路,以圖謀更多利益。
於是很多女孩被送到格物學堂念書。
至於這些女孩的父兄是否認為女郎拋頭露面乃不知廉恥,從前是否對陳淑慧之流深惡痛嫉,是否會一邊令女兒學格物,一邊又嫌棄她們,那就不得而知了。
李承乾還是挺高興的:「雖然有些人目的不純,但格物多一些學生是好事。」
陳淑慧:「下臣擔心的正是這個。」
如果女郎們自己願意學格物,她們家裡也支持,陳淑慧當然很高興。可如果只是為了利益,卻不是發自本心,甚至要因此忍受家人白眼,那就不一樣了。
陳淑慧發愁:「殿下您說,是不是我連累了她們?」
李承乾:「?」
「你怎麼會這麼想?」
陳淑慧道:「如果不是我與杜構定親,這些女孩的父兄也不會生出妄想。如今她們被寄託這麼大的期望,如果日後不能嫁入高門,處境實在難以想像。」
這時候女子的出路就那麼多,被視為聯姻工具、又不得父兄愛護的女孩子,如果失去了價值,就成了逐水的浮萍,身不由己,無所依靠。
這不是陳淑慧想看到的。
李承乾聽了這話卻笑了:「原看你爽朗灑脫,原來也有愁腸百轉的時候。」
陳淑慧嘆氣:「關係這麼多人的命運,下臣不能不發愁。」
李承乾:「發愁又能怎麼樣?我們是能不讓學堂招女學生,還是你與杜構退親呢?」
陳淑慧不假思索地搖頭:「都不能。」
不許學堂招女學生肯定不行。
不與杜構成親也不行。即便再怎麼同情那些女孩子,她也不會犧牲自己來成全旁人。況且陳淑慧心裡很清楚,這件事固然有她的責任,但最大的推手還是那些女孩子的父母。
是他們想要利用女兒牟利,才會將女孩兒們置於這種境地。
李承乾頷首:「你明白就好。你是格物學的一面旗幟,你飛得越高,追隨之人便越多,這些人有好的有壞的,有一心為公,也有自私自利,結局自然也有好有壞,你看那經史子集、聖賢學說,不也是如此嗎?有人讀書為了修身齊家平天下,也有人只圖功名利祿,有人飛黃騰達,也有人鬱郁終生,這都是必然的發展結果,格物也不能避免——除非不讓格物發展!」
不發展格物自然不成,只是陳淑慧還是為那些女孩子難受。
國家發展的巨輪勢必碾碎一些人,陳淑慧可以理解。但知道苦難必將發生,就可以對身邊的苦難視若無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