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人員看她是從赫爾墨斯休息室出來的,說,「那邊是公廁但人挺多,你可以去樓上,樓上沒什麼人。」
沈枝意低聲道謝,上了二樓,卻沒去廁所,而是打開拐角處虛掩的房門。
屋裡沒開燈,放著很多張桌椅,曾經似乎是個培訓教室,窗戶都開著,向陽的朝向,窗外沒有樹木遮擋,陽光全數落了進來,像斜切進來的輔助線,在地板上切下一個個窗格。
周柏野坐在窗格中間,長腿無處安放,往前搶走不少陽光,一隻手裡還套著易拉罐拉環,晃動間光影在牆壁上跟著動來動去,像被他驅使的奴隸。
沈枝意拉來張空椅子放在他旁邊,手機還在手裡震動,那邊大有她不接就一直打下去的勁頭。
持續不斷的嗡嗡聲像蜜蜂在兩人之間穿梭,攪動著空氣里漂浮的塵埃顆粒變成金箔,一片片落在兩人之間。
周柏野掃了眼她手機屏幕,勾唇笑得輕蔑,有些明知故問,「怎麼不接?」
沈枝意不明白,明明周柏野比魏澤川和鯊魚更加囂張,但卻沒人這麼評價他。
她沉默片刻,最終選擇不做答,而是抬頭,一臉你說呢的表情看著他。
這種表情通常都會換來你是不是生氣了這樣的詢問。
但周柏野不屬於『通常』的範圍內,他像剛被製造出來的人工智慧,把她當作模仿對象,偏著頭,露出和她一樣的表情。
窗外傳來歡呼和尖叫聲。
沈枝意問周柏野,「門票是你給的ruby?」
周柏野沒回答,同樣丟了個問題回去,「你加了魏澤川微信?」
沈枝意:「你在這裡風評似乎不太好。」
「是麼?」周柏野語調淡淡,從她手裡拿過手機,直接幫她掛了電話,結束了持續不斷的嗡鳴,才又問,「怎麼說?」
沈枝意看著自己手機在他手裡晃,說,「你微信里開著嘉年華,很多人要買票排隊等待叫號才能入場。」
「你學的到底是美術還是中文系,很多人是多少人?」周柏野笑著問。
沈枝意困惑地眨眨眼,「我應該知道嗎?」
他前不久手裡才拿著紅色的手機,現在就換成了她的。
說他不會、不懂,假浪蕩真清純,到底有誰會信?
但他就是一臉坦蕩,任由她隨意審視。
時間變得很慢,慢到沈枝意能看清他喉結的滾動和落在他眼睫上的淡色金光。
賽車引擎的轟鳴聲在窗外響起,解說員的聲音透過話筒在牆壁間碰撞著成了聽不懂的外星文,只有賽車的激情傳了進來,在觀眾的尖叫聲里變成了燃料,讓房間溫度攀升,心裡生出密密麻麻的癢。
他掛了所有周梓豪打來的電話,表情毫無波動,十分順理成章,仿佛這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掛完電話也沒把手機還給她,而是就這麼撐在膝蓋上,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看,像是要看透她此刻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