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派胡言!宮中禁止私藏利器,若非早有謀算,你怎會有匕首?」
「的確早有謀算。大張、小張好色,品行低劣,這不是他們在宮中第一次姦污宮女。只是以往的小宮女鬧不到明面上。大張對我覬覦已久,我為自保,早早藏好了匕首,當時的想法是,若是大張強迫,我就自殺已保清白。」
「若是為自盡留的匕首,怎麼能那麼乾脆利落殺人?還說沒有幫手,快速速招來!」
「人的想法是會變的。我忠心耿耿為皇后辦事,皇后卻想讓我給腌臢的大張做妾,這我如何忍得?可皇后終究是皇后,我不願意,也只能周旋,不能拒絕。我找太皇太后求情,本計劃著以清寧宮舊人的身份出宮,逃到南方去,讓張家找不到就是。誰知突然得知妹妹死訊,無人做主,當晚大張還口出狂言,我一時激憤,直接把人殺了。」
「你只是一弱女子,怎麼能同時殺死兩位國舅?中間可有人相幫,你若如實招來,本官定然秉公辦案。」
「我說的就是實話。當日,在御前,皇帝明擺著要拉偏架,二張自然有恃無恐。大張見了我,直言我若不從了他,他便是先奸後殺,有皇后姐姐、皇帝姐夫撐腰,我死了也是白死。我先時也不敢反抗,跑回自己房裡,他追了過來,我摸到匕首,趁機殺了他。小張也是自己跑來我房中,這才被我殺了的。至於力氣?人在瀕死的時候,總能爆發出自己都想不到的力量,大約是匹夫一怒,血濺五步?」
「匕首是什麼地方來的?宮中不許私藏利器!」
「弘治三年,我有吉夢,元子將於五百日內降生,皇后令有司做靈位參拜,做工的匠人留下的。」
「宮中匠人出入皆有門禁、檢查清楚,怎會遺漏如此重要的東西?你與匠人有何聯繫?」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丟,我撿到了,自然而然就留下了。」
「好個自然而言,若非心有歹意,為何要留此等利器。」
說了這麼多話,朱晴有些累了,換個姿勢靠在女衙役身上,幽幽一嘆:「白大人,你是男子,自然不懂女子在這世上的艱難。我每時每刻都感覺自己活在危險之中,一把匕首,也許不能殺人,但能自殺,給我個心裡安慰。大人看我出身貧寒,卻能憑女子之身讀書入宮,就知道我聰明,若我是男子,得意了就出仕做官,失意了就浪蕩江湖,憑我的聰慧,總能有一席之地的。可我偏偏是女子,本身就是父親的財產,如何能做自己的主。當年父親想賣我到花柳地換銀子,我想方設法搭上趙女官才逃脫。可宮中也不會太平地,前朝有萬娘娘,如今有皇后娘娘。」
「如你所說,一切倒都是被逼無奈了?好個大膽賊婦,本官看你是蛇蠍心腸,對君父全無感念。」右都御史戴珊聽不下去了,「白兄,對此等賊婦,還有何話要說,來人,再打二十板子,本官就不信,她的嘴,比板子還硬。」
戴珊起身,從桌案的簽筒里丟了根行刑的簽出去,兩個女衙役自然拖著她要下去打,戴珊又道:「剝去衣冠!」
在公堂打人,男女都要剝去衣冠,作為侮辱。所以,女人入獄基本就是個死。女人保不住貞潔,世道就容不下她。
朱晴沒有哭喊求饒,也沒大聲叫罵,之前打板子是殺威棒,就是意思意思,沒有傷筋動骨,如今再打,就真的是下狠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