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珠不懂的是,為什麼要賜死她呢?她自覺做到了最好。戰場立功是一員宿將,後宮中是一朵解語花,幫了皇帝不少。後來,珊瑚珠不想了,皇帝啊,他講什麼道理。她和那個因呼吸聲太吵被處死的太監一樣,罪名莫須有。
皇帝左右看看,想要大聲呼救,珊瑚珠只是保持微笑看著他,皇帝就知道不必白費功夫了。
「叛徒!」皇帝痛罵,肯定是他最信任的身邊人背叛了他。他想賜死珊瑚珠的消息只有幾個人知道,這畢竟不是什麼光明正大的事情。但是,皇帝臨終時候的糊塗之舉罷了,只要珊瑚珠死了,人死萬事空,新君再厚賜兀良哈部,也就抹過去了。
可是,可是本該婉轉就死的人出現在自己病榻前,他的計劃怎麼辦,那些算盤都落空了!
珊瑚珠還是笑,這張笑臉像面具一樣烙在了她的臉上;「陛下,人都是想活命的,我是,他們也是。陛下如今日薄西山,我確是冉冉升起的朝陽,如何選,一目了然。」
「毒婦……朕……」皇帝掙扎著要起身,卻撐不起身子,重重倒在床榻上。
「我若不做點什麼,豈不是讓陛下毒婦的評價落空了?」珊瑚珠輕笑,從皇帝枕邊取出一個木匣。
皇帝掙扎著要攔,卻被珊瑚珠甩開。曾經力能扛鼎,縱馬疾馳三日三夜,挽起長弓射鵰的英雄,如今卻連輕輕一個匣子都護不住了。
英雄遲暮,如何不令人唏噓。
珊瑚珠的打開那個匣子,裡面是一道旨意。
對身後事的安排,讓太孫如何秘不發喪,如何把遺體送回京城,如何宣布去世,讓太子靈前繼位。對秦王的安撫,對輔國公的重託,對草原的安排,對天下大事的最後囑託。
林林總總,沒有一個字提到珊瑚珠。
珊瑚珠拿起聖旨,仔細閱讀:「陛下想讓太子繼位啊,陛下的意願,就是臣妾的意願,臣妾會幫助太孫殿下的。」
「賤人……做什麼?」皇帝用力掙扎,險些從床榻上翻下來。
珊瑚珠一把扶正了他,把聖旨丟在一邊,笑道:「陛下放心,我一個外族人,曾得您手把手教導如何書寫漢文,一開始學的就是陛下御筆,保證能寫得一模一樣。嗯,就是如今這份筆力漂浮,我該怎麼辦?也弄傷手裝無力嗎?」
皇帝赫赫喘著粗氣,珊瑚珠重新給他蓋好被子:「比起這些煩惱,我更擔心陛下再多喘一陣子氣,等來了太孫和秦王,讓我死無葬身之地呢。」
珊瑚珠端起藥碗,手帕在藥碗裡轉了兩圈,沾滿藥液。「陛下放心去吧,臣妾會完成您的遺願的。」
帕子覆在皇帝臉上,一層布而已,即便沾滿藥液,這是微微阻隔呼吸。對普通人來說是這樣,但對本就呼吸不暢的皇帝而言,這是千斤重擔上的一根稻草,壓死駱駝的那個稻草。
皇帝不能呼吸……無力掙扎……慢慢平靜。
珊瑚珠取下手帕,微微擰乾,幫皇帝擦去臉上的藥液,即便最高明的太醫來了,也看不出異樣。
皇帝怒目圓瞪,面容實在難看。
珊瑚珠幫皇帝合上眼睛——合不上。
「陛下,成王敗寇,願賭服輸,我被賜酒,也是笑著來的。」我們都是牌桌上的賭徒,既然下注,就不要怨恨,不要後悔。你的死因不會被外人所知,你的功績,必然為天下人稱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