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賣包子總是要起得特別早,就做一早上的生意。
謝寒梅幹不了下調料的技術活兒,只能幫忙切菜、洗菜,嘶——這冬末春初,井水也是透心涼。
等到天微微亮,門口已經架起了大鍋和蒸籠,包子的香味兒順著晨風飄遠,住得近的街坊鄰居耷拉著鞋跟就過來買了。還有讓小孩子端個碗過來,從碗裡把銅錢拿了,再把包子放進去的。
更遠的,願意嘗嘗市井味兒的貴人家奴僕則要更晚些,等到第三籠包子出鍋了,穿著青色短打的跑腿僕人才來,一買就是一籠、兩籠,等包子的空隙,朵兒姐也要給他一個帶肉的吃著,請他在貴人面前多說好話。雖然這跑腿僕人不一定見得到主人家。
謝寒梅沒去招呼客人,包子鋪這忙碌勁兒,三五個人同時和你說話,不熟悉還真容易出錯。出錯就得罪人,脾氣好的調笑兩句就算了,脾氣不好的,那是要下你臉面,放話出來:以後再不來了。
做生意就講究個和氣生財,謝寒梅看著朵兒姐長袖善舞、如魚得水,心裡也覺得滿意。當初看他們母子三個被無良丈夫趕出門,無家可歸,發一發善心倒得了個人才。
謝寒梅聽著客人們買包子,買得最多的還是香菇包,這包子對外是叫山珍玉籠包的,看來即便在山腳下,人們對香菇的追捧還是很上心的。
包子賣了五籠,謝老爹才起床收拾好。謝寒梅拿了個食盒,自家四種包子,一樣撿了四個,裝在食盒裡,提著往這條街最裡頭的董家走去。
董家只有董秀才和寡母董大娘居住,聽到敲門聲,董大娘在裡屋應了一聲,「可是謝小娘?」
謝寒梅應聲;「大娘,是我嘞。」
沒讓人等,董大娘飛快過來開門,謝寒梅又介紹謝老爹,三人你推我讓做足了禮數,才在正堂落座。
「我家鋪子那是先夫留下的產業,若不是為了我兒科考,是再也捨不得賣的。旁人家有出二十兩的,我都沒捨得買,就是要賣給你們這等知根知底的人家。」董大娘落座之後,就說起了自家賣虧了,「去年隔壁,那還不是當路口呢,和我家一樣的院子,那可是買了十九兩,我只收你們十八兩,實在是……」
「實在是大娘疼我。」謝寒梅笑眯眯的接口:「您現在還計較一兩半貫的,等到明年做了舉人娘親,多少人捧著十貫百貫來求呢,聽說還有要把田產依附在名下的,到時候,我還要請大娘去我包子鋪上坐一坐。客人們只聽說文曲星娘親也吃我家的包子,肯定帶火生意。」
董大娘被捧的舒服,也忍不住笑出聲:「借你吉言,不是我吹牛,孩兒功課是真好,得了先生許多誇讚,和他說要是下場好好發揮,定能高中。」
謝寒梅含笑聽著,等董大娘說夠了兒子的聰慧和肉眼可見的好前程,才笑眯眯問道:「賣鋪子這事兒,秀才公知道否?如今秀才公眼看金榜題名,家裡產業也該打理起來才是。」
屋裡傳來輕咳,董大娘立刻重重動了食盒,想以此掩蓋聲音,笑道;「他專心讀聖賢書就是,這些小事,就不用他操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