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收拾得頗為雅致,謝寒梅沒有太多見識,只是覺得擺在博古架上的花瓶溫潤有光,襯得隨處可見的花枝都別有意趣。
兩個小孩子來拜訪,只說是叔父,下人不認識,不敢擅自做主,報到了當家主母這裡。
張夫人很奇怪,他們不是蜀中人,怎麼會有本家在千里迢迢過來,還是兩個小孩子。可萬一是哪家的親戚,人家好心好意上門,禮節周到,又是兩個孩子,不能失禮。
張夫人坐在上首,客氣受了他們的禮,笑問:「好孩子,叔母糊塗,不知你們是哪一房的孩子,父母怎麼稱呼?」
謝寒梅起身,又行一禮,「夫人恕罪,我倆並非張大人本家親戚,冒名求見,有要事稟告。」
謝寒梅為難看看左右,這是待客用的小花廳,張夫人還隨身帶著好幾個丫鬟婆子呢。
張夫人不動聲色,來歷不明的人,更不可能獨處了。「有事直說就是,可是遇到了難處?」張夫人作為師母,接濟慣了窮學生,只以為他們是不好意思開口。
謝寒梅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遞給旁邊的僕婦,僕婦轉呈給張夫人。
張夫人看完之後,氣得手直哆嗦,不用謝寒梅再提醒,她立刻吩咐,「媽媽,你去請老爺過來,其他人都退下,不許來打攪。」
那位穿戴明顯高出旁人一截的媽媽看情形不對,小跑著去請了老爺過來,自己站在門口守著,側耳傾聽,房裡在談什麼。
張學政看完書信,折好放在手邊,不動聲色問道:「你是何人?送這信來又是何意?」
「小女子謝氏,正是朱令之前的未婚妻。」謝寒梅偷眼瞧張學政的臉色,果真是讀書養氣的人,不動聲色,只等著謝寒梅的後文。
既然城府比不過,那就比真誠,真誠是最大的必殺技。
謝寒梅把事情娓娓道來:「之前的未婚妻,如今已退婚。此次來,是想提醒張大人和令千金,不要被朱令所蒙蔽。我不知朱令學業如何,但看他能來成都府求學,想必是好的。男人的才華與品行,沒有必然的聯繫。富易妻貴易子,在男人看來,大約也不算什麼要命的事情。」
「只是我作為女孩兒,想提醒與我同病相憐的張姑娘。朱令今日能負我,來日也能負他。我與朱令並非單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青梅竹馬長大,並非沒有感情。我家常年低價為朱家提供茶葉,行市不好的時候也出錢出力幫他家渡過難關,對他家不可謂沒有恩情,卻也到了如今的地步。」
「若是朱令一直只是個學子還好,大人是學政,總能壓他一頭。可大人會升遷、會調走,只留張姑娘一人在豺狼身邊,做父母的如何忍心。我說這些話,都有據可查,灌縣離成都府也不遠,只要張大人願意,都能查證。府學難道就沒有學業、相貌、家世比朱令更好的人嗎?何必非要在這棵樹上吊死。」
謝寒梅一口氣說完,靜靜等著張學政的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