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堂里,守了一天的春生、遲生被強制安排休息,這兩個是安國公府獨苗,再不能有任何閃失。
安國公吹著夜風,看著隨風搖曳的燭火,走到棺木面前,狠狠拍打兩下,「不孝女!」
你怎麼能先我而去!安國公滿心悲苦,卻無法言說,只得又落淚一場。
白崑山穿著素服,安慰國公節哀順變。
「我聽朱醫官說,這孽障鬱結於心,多年自苦,才毀了自己的身子。她啊,以往我就說她,占盡天時地利人和,一個弱字,都毀於一旦。」可是,即便再不成器,那也是自己的孩子,自己的骨血,怎麼能就這樣拋下老母去了!
「是我的錯,辜負了世女,有負大人重託。」白崑山跪下叩首,他太明白一個憤怒的母親能爆發出怎樣的能量。
可若只有憤怒,那就不是安國公了。
安國公沒有叫起他,只問:「日後,你打算如何。」
「守妻孝一年,回京。」白崑山的回答,一如既往,簡潔有力。
「回京啊。」不是進京,不是返京,而是回京。安國公突然就明白了那些文人摳字眼的意義,一個人的真實想法,往往是細微處表現出來的。
「春生、遲生呢?」
「她們姓木,大人定能多加教導,養育成才。」
「遲生於律法一道,頗有天分,你不願帶她走嗎?」
「獨嗣太過危險,大人應當留下遲生。」
安國公又輕撫剛剛拍打過的棺木,沒有再說話,只是擺了擺手。
第二天一早,遲生起床,就聽說安國公病倒了。
靈堂那裡必須有親屬答禮,來祭拜的人還很多。遲生和春生商量,「你去靈堂守著,我會寬慰祖母,有什麼事,回來和你說。」
「嗯,你素來巧嘴,多哄祖母開心。外頭有我,不必操心。」
兩人分頭行動,遲生去廚房要了白粥和酸甜口的醃芥菜,敲開了祖母的書房門。
安國公並沒有臥床休息,只是坐在書案旁發呆,桌上是幾張泛黃的舊紙。
「來了啊,放下吧,祖母待會兒吃。」安國公眼中也沒有淚痕,只是那木然的樣子,誰看了都不忍心。
遲生把托盤放下,靜靜看著桌上的紙張。半響,安國公才道,「這是你娘小時候的習作。那時我在外頭打仗,很少有時間教養她。後來長大了,我對她是不滿意的。你們姨媽武藝高強,心性開闊,是我最中意的繼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