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嘉雯到的時候還早,先去大殿內上了香,添了香油錢,這才去了白塔下面。
那四周很空曠,栽種的樹木並不多,一眼看過去就是高高的台階和走在台階上的香客。
徐進像個小孩子一樣坐在台階下,看見龐嘉雯的時候才站起來,勉強笑了笑。
他們一起沿著白塔走,龐嘉雯吩咐秦姑姑帶著如意她們在不遠處候著,沒有下人跟著來。
徐進也沒有,他好像是一個來的。頂著浮腫的黑眼圈,穿著最不講究的青綃直裰,踩著青布鞋,帶著小帽兒,還把雙手揣在袖子裡,躬著背,垂頭喪氣的。
龐嘉雯拍了拍他的肩膀,問道:「是不是她們逼你來的,如果是的話,我同你回去好了。」
徐進停下腳步,定定地望著她道:「不是。他們現在顧不上你了,二叔初十趕回來了。」
「他們現在忙著分家產。」
短短兩句話,道盡一切心酸。
龐嘉雯看著百感交集的徐進,突然想起有一年春節時,他們表兄妹幾個一起出去玩。路過一個玩具攤的時候她買了一個木雕兔子,不貴,是大表哥付的錢。後來回到永寧侯府,大表哥算銀錢時察覺不對,說是那老闆多找了三十個銅板。然後大舅舅便說了一句:「你不是最正直的嗎?怎麼還帶回來了?」
那個時候她聽這句話只覺得很奇怪,大舅舅明知道不是大表哥的錯為什麼要說呢?現在她知道了,大舅舅根本就不在乎那多出來的三十個銅板,而是想諷刺大表哥的為人。那或許是沒有什麼惡意的,但絕對不是對兒子的調侃。
那是人性和人性的一次交鋒,大舅舅想知道,大表哥究竟會不會唯利是圖?
好在大表哥有他自己的堅守,主動將那三十文銅板還回去了。
龐嘉雯始終相信,人會有短暫的迷失,但絕不會因為看見別人肆意凌虐的惡意就變得像別人一樣壞。於是她對徐進道:「我們小時候是在親人的身邊長大的,想的總是長大以後變成他們的樣子。或正直,或善良,或能幹,小時候的我們看不見他們身上的缺點,總是覺得他們是天下第一好的人,外面的人和他們都是不能比的。」
「可等我們長大了,學會明辨是非了才知道。他們也許並沒有我們想像的那麼完美,他們也會犯錯,也會有缺點,更可怕的,他們還會為了達成某些目的而去傷害別人。」
「這個時候我們就會感覺到迷茫了,是要秉持著初心為善,大義為公,還是一味地偏幫,裝聾作啞呢?」
「從什麼時候起,我們連幾句公證的譴責都做不到了?然後自欺欺人地活著,逐漸也變得跟他們一樣?」
徐進的臉色變了變,瞳孔緊縮,眼中似有了掙扎。
然而,他很快就做出了決定。他對龐嘉雯道:「不,我們不能變成跟他們一樣。」
龐嘉雯笑了,很開心地對他說:「所以大表哥還在煩什麼呢?」
「我們是我們,他們是他們。倘若不能改變,那就自立門戶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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