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小時候母親病重臥床三月,都不曾讓父親知道分心,一個人硬生生扛過去。她身為龐家的女兒,又有什麼理由矯情呢?
所以那些年在永寧侯府受的委屈,放在任何一個官家小姐的身上都恨不得慪死,唯獨她不以為意。
那些算什麼呢?不過是草原上的一點風沙,迎面而來也不過是一股泥腥氣而已,能耐她如何?
這麼些年,她何曾真的想過自己會受什麼委屈?
只不過是現在有人心疼了,便懂得了,原來這就是受委屈呀!
幾滴溫熱的眼淚落在手指上,江懷抬頭,才發現龐嘉雯在哭。
這丫頭哭也跟別人不一樣,一點聲音也沒有,眼睛還睜得大大的。
一顆顆晶瑩剔透的眼淚猝不及防地砸了下來,好似忍也忍不住似的,就是那張小嘴緊抿著,一聲不吭。
江懷隨手拿了個枕頭遞給她:「哭吧!」
龐嘉雯把頭埋進枕頭裡蹭了蹭,很快就抬起頭來,那模樣像極了清理面容的小狗。
江懷見她這般傻乎乎的,頓時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龐嘉雯自己還紅著眼睛哽咽呢,看見江懷嘴角不過露了一抹淺淺的笑,便驚喜道:「師父你笑了!」
江懷輕哼道:「你看師父是那種會看徒弟笑話的人嗎?」
龐嘉雯覺得不像,搖了搖頭。
江懷道:「那我笑什麼?」
龐嘉雯皺著眉頭,她看見師父是笑了,可她又說不出來。
尤其是師父現在的表情似笑非笑的,她便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江懷替她包紮好,抬起頭來看見的便是她糾結的面容,一副被人忽悠了卻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模樣,真是有趣極了。
他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一邊把金瘡藥的小瓷瓶裝起來,一邊道:「怎麼,師父只有看徒弟的笑話才能笑嗎?師父就不能想笑就笑。」
龐嘉雯見他果真笑了,一時間欣喜異常。
她道:「當然可以。只是我好久沒有看見師父笑了,所以有些意外。」
江懷慢慢收斂笑容,像是想起些什麼。
從京城出來到煙霞山,他的確很少笑。本以為沒有人會在意,或者發現。誰知道這丫頭竟然都記在心裡,這也難怪張朔說他,好端端給這丫頭擺什麼臉色。
是了,他這個師父是極不稱職的。
江懷道:「先前事忙,心情有些煩悶罷了。」
「眼下回京,想來也沒有什麼好忙的,你好好養好傷,回去就接著練武。」
龐嘉雯聽到練武就兩眼放光,當即滿口答應。
江懷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額頭,溫柔道:「以後無論是誰,只要想傷害你的,你都不用客氣。」
「就算你打不贏他,但別忘了,你還有師父!」
龐嘉雯感動得淚眼汪汪,像小狗一樣。
江懷彈了彈她的額頭,輕嗤道:「可不許哭,早點睡吧。」
龐嘉雯連連點頭,跛著腳也要送他出去。結果江懷不過是回頭看了她一眼,冷眸微眯,她立即慫得自己爬上床,被子一蓋,當場表演一個熟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