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冬天的,棉衣都是蘆葦絮,根本不保暖。兵器不是鈍就是軟,看著好端端的一把刀,木棍都砍不斷。
押送軍糧的人,半路就讓糧食泡了水。到了邊關,曬一曬就煮來吃,光是拉肚子死都上千個。
他追了郭惠一路,卻還是眼睜睜看著她一腳踏回去,從此深淵沼澤,不復歸路。
他回京後,父皇嘗到了甜頭,還要用這招來對付李家。
郭家的死,死於對君王的信任,死於對大燕的忠誠。
可李家不一樣了,從郭家的死開始,李家就變了。
他們開始囤積勢力,他們開始拉幫結派,他們開始想要扶持明主……他們將希望寄托在太子的身上。
可他們哪裡知道,當年那些事是父皇逼著他做的,太子也知道。所以他開始擔心啊,惶恐啊,畢竟誰知道後面李家有了從龍之功,太子會不會把真相告訴他們?
他怕了,於是他騙郭惠,都是太子做的,而且太子還會用同樣的辦法來對付李家,郭惠相信了,還潛入東宮準備伺機而動。
最後他得逞了,太子死了,李家敗了。
殘餘勢力轉投魏王也不成氣候,父皇終於看見了他,覺得他有帝王心性,可以培養,便封他做了太子。
可郭惠呢?
斬殺李家舊部,太子出殯那天,以及他登上太子位的時候,隔著遠遠的人群,他看見了她。
穿著一身素衣,眼神銳利而森冷,神色冷漠,嘴角噙著一抹充滿戾氣的笑容,淺淺的,淡淡的,但卻那麼清晰地映入他的眼帘中,就仿佛她什麼也知道,什麼都看清楚了,但卻忍著沒有上前揭露他。
為什麼?
郭惠,為什麼不上前來?
哪怕她朝他咆哮地發泄著,痛苦地嘶喊著,要殺了他報仇,都比那樣的目光,絕情而冷戾地看著他要強啊。
那樣的目光,最後竟然成了他一生都擺脫不了的夢魘,成了他登上皇位後惴惴不安的心病。
眾人都說他怕了魏王,怕極了丟失這皇位。
不,他不怕。
他可以和魏王打,可以搶回這皇位。
可是他最怕最怕的,是郭惠知道真相。
知道當年,害她父兄的人是他,知道是他騙她去東宮的,知道……其實太子比他更愛她,甚至於不惜偷偷換了軍糧,送去了最好的兵器。
可是,他告密了。
父皇因此罰太子跪了三天,受寵多年的太子,因為一個女人,第一次讓他的父皇失望得痛心疾首。
後來,他站在和郭惠一起躲過雨的屋檐下,看著滂沱大雨發呆。
太子又來了,可他不是來興師問罪的。
郭家軍全軍覆沒,郭惠也不知所蹤。太子來求他,求他去找郭惠。
還說,只有他才能找回郭惠。
那個時候,太子在他面前咳喘,臉色蒼白如紙,他莫名覺得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