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煄說得殘忍,事實上怎麼可能為了所謂的比例,放任士兵去無辜送命。皇帝更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趕緊去翻德安的數據,果然,女嬰越來越少,很開/國時比起來,少了接近三層。「律法有定,五品以上官員一妻二妾,庶人不得有妾,即便如此也沒遏制住這納妾的風氣。」皇帝嘆息。
這些問題皇帝知道,可沒有周煄把數據圖表擺出來知道得那麼深刻,他對這個問題的印象,不過是官員的私德內帷。前人也有做出相隱對策防範,可惜民間自行其是,不是官府能引導的。
「朝廷再怎麼倡議也是無用。」皇帝嘆息。他願意支持寡婦再嫁,可民間不一定聽啊。
「說到這個,我倒想起一件舊事。」周煄微微一笑,和緩道:「聽老人們講,皇奶奶健在的時候,最愛芙蕖,皇爺爺因此在宮中修了碧波池,便種名貴荷花。從此誥命夫人民間女子就多愛芙蕖,衣服、首飾上的花紋愛用,文人士子也愛歌詠荷花。」
「你是說上有所好,下必行焉?」皇帝挑眉。
「是。」若是皇后欣賞才女,那些閨閣少女必定日夜苦讀,比趕考的書生還辛苦;若是皇帝愛詩詞,那想要出仕的人必定不寫策論,千方百計揚詩名。周煄對此體味頗深,學什麼不如考什麼,受了幾十年荼毒,如何能不印象深刻。
「所以,岳母這件事是個好機會,讓天下百姓看看朝廷支持改嫁。陛下也可把推恩控制在父母這一層,族人就不必跟著沾光了,易雲那邊若有族人黏上來,臣用雷霆手段,陛下可不能生氣反要褒獎,您表明了態度,遏制宗族勢力的意願那些朝臣自然回揣測。」
「你呀,朕倒成了你的牽線木偶了。」皇帝笑罵。
「二伯別嚇我,您這話要傳出去,我可是死幾回都脫不了身。」周煄驚恐道,逗得皇帝哈哈大笑。
這是一件大事,他們伯侄幾句話能定下的僅僅是對易雲之母的封賞,剩下的什麼支持寡婦再嫁、阻止溺嬰、遏制宗族,都是百年大計,不可能讓周煄幾句話就敲定的,這些材料就留在大明宮,皇帝會再深讀精研。
周煄也不急於一時,只親自給皇帝換了被茶奉上,道:「二伯慢慢考慮,侄兒只有一個請求。」
「討賞來了,說吧。」皇帝接過茶杯。
「若是您定了,能不能讓我為寶兒啟蒙。」寶兒說的是太子嫡子,周煄的意思是他要把自己的思想灌輸給下一任帝王,讓政策具備持續性。更深一層的意思是他絕對沒有爭皇位的野心,現在皇位到了太子一脈身上,他就是皇侄兒,關係進一步疏遠,沒有繼位的資格。若是皇帝願意保全他,讓他做兒子的老師就是最好的保護,天地君親師,即使叔叔又是老師,這也是給周煄的保障。
「我也姓周,我想我的家人永遠平順安康,沒有零落成泥的時刻。」人口比例失衡和宗族勢力過大,接下來就是賦稅不濟、土地兼併,一場大災就能帶來揭竿而起的流民,再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