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周煄撲在皇帝懷裡,嚎啕大哭。把自己這一輩子都單薄的親緣哭了出來,把不受母親重視、不享父親關愛、關心自己的哥哥病弱早夭、唯一的知己弟弟遠走他鄉。受到過的關愛寥寥無幾,連累自己父母失和的罪魁禍首他也不忍怪罪,只因徐子旭真的付出過關愛。是啊,周煄就是這麼可憐,他裝得比誰都高明、比誰都聰慧,可他就是貪戀那點兒溫暖,猶如搖尾乞憐。
皇帝輕輕拍打著周煄的背部,眼淚直愣愣掉在他的頭頂。兒子啊兒子,這輩子皇帝都被無子的詛咒籠罩著,從咸宜公主的希望到今後三十年的絕望,從寶兒的雪中送炭到突然夭折的火上澆油,無子,仿佛把他的功績和存在價值全部抹殺。他的儲君之位因此不穩,帝位傳承因此波折不斷,天下人都看著沒有兒子的悲哀,他的傷口被天下人一次又一次的撕開,當作談資。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有了周煄就不一樣了,他是健康的、強壯的、早就長大了的,他已經有了妻兒,他的妻兒都非常健康,日後還會有更多的孩子。自己也就有了兒子、孫子、曾孫,更多的子孫,無窮盡矣。環繞在自己身邊近四十年的魔咒,砰得一聲摔成粉碎。
皇帝抬頭,努力讓眼淚流的不那麼兇猛,努力保持著儀態,抬頭望著這大明宮的穹頂,看啊,大明宮見證著這一切,它沉默不語、它一成不變,它見證著這一切。
皇帝和周煄抱頭痛哭,把各自的不如意哭出來。哭過之後,周煄反而不好意思了,幾十歲的人了,居然這麼煽情,真是丟臉。
周煄紅著臉找藉口去偏殿整理儀容,皇帝也冷靜下來,坐回椅子上,原本這樣一場耗費體力的痛哭,情緒大起大落,皇帝的身體應該支持不住的,尹內已經遞上了蘇合香酒,皇帝一把推開尹內的手,他現在好得不得了,前所未有的激動,身體裡蓄滿了用不完的力氣。
「咸宜呢?」
「三公子先說服公主去勸娘娘了,現在應該在娘娘寢宮。」尹內把對周煄的稱呼又改回了三公子,心中感嘆,周煄一日三遷,火速飛升,頻繁改變的稱呼就是明證。
「皇后那邊有了結果就來報朕。」皇帝想自己拒絕不了的誘惑,皇后也同樣拒絕不了。
皇帝鋪開宣旨,開始草擬冊封太子的冊文,他要親自擬稿、親自謄寫,至於先前那份兒?燒了,燒了,現在是封自己的兒子做太子,怎麼能用禮部草擬的大路貨!
皇帝糾結著是先發過繼的聖旨,還是先發冊太子的詔書,或者一起辦一個盛大的儀式?他們皇家祖孫三代,同為帝王,還是這樣禪讓得來的,全無煙火氣,完全重現了唐堯禹順的盛世風度,貼合儒家追求了千百年,但從未實現過的仁義。皇帝感覺到自己就要名留青史了,他即將成為後人的榜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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