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白的手掌上,只有指甲有著淡淡的粉色,證明這是個活人而非死屍。
突然,那隻蒼白的手上,食指輕微的顫動了一下,又在下一秒,握成了拳。
保存著人類體溫的鵝毛被緩緩滑落,如月楓從床上坐起身來,也不看拖鞋在哪兒,直接赤腳踩在了地面上。
木質地板發出了嘎吱的一聲響聲,而她充耳未聞,只是把頭上戴著的怪模怪樣的儀器取下來,隨手放到窗邊的收納柜上。
拜儀器的約束,她頭髮完全算不上亂,最多只是睡得有些塌。
如月楓擰開熱水器的閥門,在等待著水熱上來的時間中,雙手撐在洗臉盆的兩個瓷邊角上,看著鏡中的自己。
那無疑是一張美麗的臉。
造物主運用著自己手上的刻刀,在泥塑的胚上精心雕琢出她的五官,又採擷深海的水作為她的眼睛,讓人只消注視著她的眼睛,就會看到這世上最濃的藍。
但她好似完全不在意自己這張臉有多麼美麗,只是低著頭,皺著眉頭,用手扒拉著頭頂新長出來的紅髮。
那新長出來的長度已經不是可以無視的程度了,看上去就像是她為了追求時尚,特意只漂染了那一小塊的位置,如同即將噴發的火山。
如月楓沒說話,煩躁地扒拉了兩下,最後對著鏡子呲了呲牙,放下手。
熱水器上顯示的溫度,還遠遠沒有達到可以洗澡的程度。
出租屋就這點不好,這裡的電器設施都有些老久了,熱起來的速度也不怎麼快。
於是她又走出了衛生間,低著頭去找自己的拖鞋。
一隻在床的西北角上,一隻在行李箱旁。
她用腳趾勾著鞋的邊邊,踩住,然後往自己的方向拖。
而她原本沒什麼情緒起伏的目光,在接觸到行李箱一角的時候,染上了幾分笑意。
在那裡,某位目前還在努力戒菸的警官身上的最後一包煙,正靜靜地躺在行李箱的角落裡,壓在一堆衣服上。
她在穿上拖鞋後,彎下腰,把那煙盒撿起來。
由於該煙盒被從原主人奪走的時間很巧,裡面18煙緊實的排列在一起,只有1根因為少了鄰居而伴隨晃動煙盒的動作而上下的移動。
萬寶路經典的紅白煙盒上,印著抽菸有害健康的標語,上邊被人用黑水筆特意圈了出來,寫上了個『你說得對』。
那字跡與如月楓飄逸慣了的筆觸全然不同,算不上教科書式的整潔,甚至還帶著些狂氣,與它的主人算是一模一樣。
所以這盒煙到底為什麼,會出現在她的行李裡面?
如月楓沒有抽菸的習慣,且她也不怎麼喜歡煙味,故而在現實中可以說是完全沒有嘗試過。
煙也好,酒也好,前者難聞,後者難喝,到底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上癮。
或許這是在無聊生活中,獲得超脫的最廉價的方式吧。
她將那根孤獨的失了鄰居的煙從煙盒中抽出來,掉下來了小半截菸絲。
香菸僅僅只是被白紙卷在一起的產物,本就乾燥,一般在開封之後,少則半天,多則兩周,就會被消耗完,基本上等不到會幹燥到掉下來的程度。
作為一個從來不吸菸的人,她的家裡自然也沒有打火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