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還是很正確。
正確且克制。
至於怎麼和比自己小且已經有了獨立人格的師妹說話?
抱歉,這個問題在名為諸伏高明大腦的處理器中暫且沒有答案。
他曾經也想過,或許他可以參照一下過去與諸伏景光說話時的態度,但在假設性的思考了一下後,他就果斷放棄了。
——和油鹽不進且敷衍人的師妹比起來,可愛且聽話的弟弟簡直算得上是天使。
至少諸伏景光不會想要讓他刮掉鬍子。
甚至會陪他一起留鬍子。
「長野最多的是樹,蔥蔥茂茂的聚在一起,當風颳過的時候,姑且可以算是樹海。」
他乾巴巴的應付著青春期(?)師妹的話語,覺得這簡直是刁難。
然後他便聽見,癱在椅子上的師妹,發出了一聲輕笑。
偵探都是些善於在腦子裡面構建還原犯罪現場的傢伙,而他也不例外。
但這項才能,在現在所構建的並不是什麼鮮血淋淋的屍體和大笑離去的兇手,而是在試圖還原某人在發出那聲輕笑時候的表情。
她的眉毛會在笑聲從喉嚨發出前就上揚,睫毛輕顫,眼角也跟著微眯,張開的嘴上不會出現太過明顯的笑。
然後說道——
「師兄啊,你這也太一本正經了吧?」
她雙手向上向後伸,雙腿也跟著齊刷刷的向上抬,抻了個懶腰的同時,鯉魚打挺似的從椅背上坐起來。
但她坐正了的時間最多不會超過三秒,就變成了一隻腳踩在椅子的槓上,一隻腳用腳後跟輕輕地在地板上亂劃,凌亂的黑色長捲髮從漁夫帽下面探出來,散落在她的身上。
「聽說你說話的時候喜歡引經據典,怎麼這麼久了,我也沒聽你說過幾句。」
她盯著他瞧,似笑非笑。
諸伏高明本就因為換了行裝而有些不適應,被她這樣幾乎可以算得上是從頭看到腳的掃視,這種不適應的感覺就更加明顯了。
「……你不是討厭我那樣說話的嗎。」
最終,他別彆扭扭的偏過頭去,不去看她臉上的表情,算是一種逃避現實的掩耳盜鈴。
「我哪有?」
她從椅子上跳下來,皮鞋的塑膠底與木質地板碰撞在一起,發出一聲脆響。
「啪嗒,啪嗒。」
她刻意的慢走,確保腳落地時的每一聲都能夠穿進他的耳朵里,簡直像是死刑犯臨行前所聽到的鐘表滴答聲。
他在心中下意識的計量著距離與腳步聲之間的換算,每倒數一下,那聲音也跟著響一聲。
「師兄——」
她猛地一彎腰,出現在他兜帽的視野前,帶著可惡的輕蔑的笑,對著他伸出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