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橙跟在她身後,在一面掛著巨大花草刺繡拼布的白牆前停住腳步。她搖搖頭,說:「老實說,沒太懂。」
楊阿姨拉她湊近些看,笑著解釋:「彥亭這個人,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很少有像今天這樣模稜兩可不交代的情況。」
對於這點,青橙很認同,她熟悉的沈彥亭也是如此。她突然有一點共情了曉竹,只是一秒鐘,立刻否定了自己,因為她跟曉竹不同。
她需要儘快找到其他內容將這個話題快速揭過,而眼前正好有一個——「花形紋飾是白族刺繡的常用圖案嗎?」
說起自己從小習得的技藝,楊阿姨自然有許多話講:「是,我們喜歡用花草圖案來裝飾自己的衣物,比如牡丹、菊花、桃花、石榴花等等。」
形狀各異的花草紋樣繡在巴掌大小的底布上,再拼成一幅巨型畫作,讓人不能不震撼。她屏住呼吸,凝神去看每一個花紋,問楊阿姨:「您是怎樣設計這些花草圖樣的呢?」
「我不追求絕對逼真的呈現,那是寫生畫家和攝影師幹的事,我想要的是色、形、意的和諧統一。」楊阿姨沒有故作高深地談理論,反而將自己最核心的技巧和盤托出,「花形簡化是我做的最多的事。」
青橙若有所思地點頭:「看出來了,您甚至連針法都簡而化之。」
「被你識破了。」楊阿姨拍著手哈哈大笑,「白族常用的針法有平繡、打花、挑花、盤繡、鎖繡,也許各地叫法、名稱不同,但針法大同小異。我有一個觀點,針在刺繡人的手裡是自由遊走的,表達更應該是自由的,不能教針法鎖住了表達。」
這間刺繡房不僅有楊阿姨的刺繡作品,還有楊阿姨哲理深藏的刺繡智慧。
青橙一邊看,一邊聽楊阿姨講她的構思、設計和表達,直到日頭西沉,小姑娘在門邊悄悄探頭。
「花妹?」楊阿姨眼尖,視線越過青橙逮住她,「你做什麼呀?」
花妹笑眯眯地走進來,一手一隻蘋果遞到楊阿姨和青橙面前。
楊阿姨接過蘋果,塞一隻到青橙手裡,自己「嘎嘣」咬一口,問她:「爺爺做好飯了嗎?」
「爺爺說還有十五分鐘開飯。」
「知道了。你沈叔叔呢?」
「在廚房幫忙。」花妹答完又問,「奶奶,你們什麼時候看完?」
「已經看完了。」楊阿姨笑,摟住青橙,「走,吃飯去。」
青橙沒想到踏出房門先看見的不是沈彥亭,而是葉柯宇。兩人俱是意外表情,一番對話後,青橙才知道,沈彥亭此番正是為他之前所提的「剪紙藝術展」而來,平叔就是他拜訪的其中一位剪紙藝術家。
「什麼藝術家不藝術家的,我就是有點兒手藝,根本稱不上『家』。」平叔正好端菜進來,頂不喜歡被戴的這頂高帽,催他倆去洗手。
青橙握著蘋果,在洗手池前犯難。
「不愛吃蘋果?」是沈彥亭的聲音。
青橙朝他身後瞧,沒人注意這邊,她輕輕點頭。
「愛吃什麼?」沈彥亭拿走被她握得溫熱的蘋果,去猜,「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