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未知的時間或空間夾縫裡顛簸晃蕩,在無底洞一樣的世界裡不斷下墜,直到一根藤蔓從上方垂下。
——他聽到了寧予洲的聲音。
描述完被注射的感受後,池衍就不願再往下說了:「之後的事我就不記得了,醒來就在你家。」
他其實看見了寧予洲與陳峴對峙的一幕,但不想說。……反正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寧予洲又開始看他,用那一種不知道在審度些什麼的目光。
池衍很不自在,總覺得會被他看出什麼,故作煩躁:「該說的我都說完了,你愛信不信吧。」
「信,怎麼不信。」
寧予洲思路頓明,他點開終端聯繫人窗口,一邊敲字一邊說道:「謝謝,幫大忙了。」
池衍提供了關鍵線索,如果其言屬實,那麼寧予洲猜測,陳峴大概率已經和叢林會的人早就勾結到了一起。Z189和誘變劑也並非兩件事,而是同一主謀。
池衍作為福利院暴亂的唯一倖存者,被關進陳家的地下室可能也不單單只是因為長得像他,而是陳峴在處理「漏網之魚」。
還有池衍所描述的注射反應,以及他之前精神域崩潰時的情熱期異常表現——忽然間,寧予洲腦中又閃回了許多零碎的畫面,混合著掙扎的叫喊聲。
人在氣到極致的時候是會發笑的。
寧予洲現在就想笑,但嘴角卻怎麼也動不了,面部的肌肉好像僵死了,只能微微抽搐,不受控制。
他很後悔,非常後悔,他該在治安局時就把多倫的頭給當眾擰斷,又或者在陳家那天就把陳峴陳岫殺了然後開槍自盡,他錯過了最好的機會。
「你怎麼了?」
見寧予洲突然盯著終端窗口一動不動,池衍總覺得他情緒似乎不太對,皺眉詢問。
寧予洲被他的聲音喚回神,一眨眼的功夫便平復了心情,好像什麼也沒發生,又恢復成平常的狀態,說:「沒事,剛在想怎麼感謝你。」
「…不用。」池衍別開了眼,低聲道,「我說過會報答你,你要是有需要,我可以幫你做事。」
這兩天池衍想了很多。寧予洲是內艙人,又不像缺錢的,貢獻級估計也不低,而他現在身上有價值的東西太少,只剩下幫人做事這一條路。在外艙獨自生活那麼多年,為了謀生什麼工作都做過,如果寧予洲想他做什麼,大不了就打個十幾年白工。
寧予洲聞言一頓,抬眼看他:「好事壞事都可以?」
池衍:「只要不是什麼殺人放火的事。」
寧予洲簡直要對他另眼相看了,「看不出你還挺有底線。」
「不然呢?」池衍冷笑一聲,「那和陳峴陳岫那種渣滓敗類有什麼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