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盒裡的煙在一根根減少,厲潮指尖顫抖著把煙往嘴裡送。
滿嘴的苦澀。
「其實我的父母並沒有那麼愛我,我初中的每一個瞬間都是在他參與,我的懦弱膽小也好,我的失敗進步也好,都是他在記錄。」
「在他那裡,我第一次體會到被愛包圍的感覺。」
他緩慢道。
「他是我的命。」
醫生說,「可現在一切都在變好不是嗎?」
「我……」
厲潮咬著煙,垂下了頭,「我不知道。」
「我太自卑和膽小了。」
他自嘲地笑。
「我有病,很嚴重的精神病,我總是在用各種方法來挑戰他愛我的底線。」
明明都是一個人,主人格和副人格的差異怎麼可能那麼大?
那都是他。卑劣是他,陰鷙是他,瘋癲也是他。
主人格不是記不起,是根本不想記起,好像只有想不起來,那些有著骯髒想法的人就不是他一樣。
「哪怕過去了這麼多年,我還是一樣的膽小懦弱。」
「你知道我膽小到什麼程度嗎?我甚至在擔心,要是他看見了,發現我跟他想像的不同,會不會不喜歡我?」
比失去更痛苦的是得到後再失去。
「我可以把自己偽裝得很好,我可以一直成熟強大,可是我怕他看見我眉目里藏著過去的影子,我也怕我不是他想像的樣子,他在我身上找不到熟悉的影子。」
醫生頓了頓,道,「厲,華國有個詞特別適合現在的你。」
「杞人憂天。」
「既然你說你的過去很糟糕,他都見了你最糟糕的一面,在知道的身份後還選擇和你在一起,我想沒有比他更愛你的人了。」
「愛一個人就會接納他的所有,他愛的是你這個人,你這個有優點也有缺點的人,而不是愛沒有任何缺點的你。」
他彎下腰,拍了拍男人的肩膀,「我想,他一直在用行動告訴你他很愛你,只是你遲鈍到現在都還沒發現。」
「厲,不是每個人都能忍受一個患有精神病的人睡在自己身邊的。」
厲潮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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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時眠出來的時候厲潮第一個迎了上去,他攙扶著他的手,神情有些緊張,「醫生怎麼說?」
宋時眠伸手摸了摸他的手臂,在接觸到男人手臂上的溫度時才有了點實際的感覺,「檢查結果很順利,醫生說我三天後就可以摘紗布了。」
厲潮沒說話,只有圈著他小臂的手一點點握緊,呼吸一時間有點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