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前走,雨水在白色的球鞋上濺出黑色泥點。
「我以為我是恨他的,直到那天見了他,我才發現他跟我記憶里的那個人完全不一樣了,時間過去太久,我連恨都淡忘了。」
人死如燈滅,生前的很多情感好似隨著一個人的閉眼徹底被帶到了地下,等再回想起來的時候,只剩下一種名為悵然的情緒。
江清韻和厲劭早他們一步先回到酒店,他們前腳才剛進房間,厲劭後腳就敲響了門。
他看著厲潮,道,「有件事我想跟你談談。」
厲潮給宋時眠倒水的動作停了下來,幾秒後,宋時眠最先反應過來,他拿過厲潮手上的杯子,「你去吧,我待會去下面看看有什麼吃的。」
厲潮跟著厲劭去了隔壁房間。
江清韻在沙發上坐著,只不過她的臉色格外不好,看見厲潮也沒說話。
厲劭示意他坐下。他從抽屜里拿出一份合同,顯然就是那天厲潮爺爺手裡的那份。
他將合同遞到厲潮跟前,「我知道不應該拿這些糟心事來惹你煩心,但我想了想,有些事你應該有知情的權利。」
厲潮看著眼前的合同,沒說話。
厲劭坐在他對面,緩緩道,「這份合同其實早就簽好字了,股份唯一的受益人是你。」
他停頓了幾秒才接著道,「也就是說,不管你放不放他,股份都是你的。」
「我替你做不了什麼決定,合同我放這裡,要不要簽字你自己決定。至於人……「
他緩緩嘆了口氣,一瞬間像是蒼老了很多歲。
「我之前派人去查探過,他人離瘋不遠了,哪怕放出來也掀不起什麼風浪。至於放不放,爸爸尊重你的意見。」
厲潮拿著合同看了眼,沒發表什麼意見。
倒是坐在一邊的江清韻忍不住開口,「憑什麼!也不看看他幹了什麼好事?要不是他姓厲,他早就死幾百次了。」
「現在好了,他人死了,就要我們把以前的恩怨都一筆勾銷,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阿韻……」
江清韻抱著手沉著臉不說話。
厲潮把合同翻到最後一頁,他拿著筆把自己的名字簽了上去,說了進門以來的第一句話。
「放了吧。」
「團團!」江清韻道。
「母親……」厲潮合上筆帽,眼底的情緒很淡,「事情都過去了,比起沉湎過去,我覺得我們應該要向前看。」
江清韻張了張嘴,看了眼厲潮,氣得摔門而去。
厲劭下意識就想追著江清韻過去,想著屋裡還有個人,他硬生生止住了腳步。
「團團,如果你真的不想……」
「沒有不情願。」厲潮把合同放回他手裡,「就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