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面是商家的人?
不管是哪一方的人,都沒資格跟膽子攔人家本土大族主人翁。
所以蘇青綰進去了。
走了一會,跟手機里的朋友聊著事的時候,忽然頓足。
晨時,百年屋檐飛燕小翹角,綠竹拔高跳首,片片灑影遮矮桑,風一來,晃了水面,魚影在畫裡遊了起來,又動了畫。
畫中,白牆為底,花紅柳綠沿池壁,色染入眼,繁而不亂,閒逸有序。
畫外,天地無塵,但亭下有人。
本來只有一人,現在多了一個人。
但那人不是蘇清綰。
是……商家的人。
「夫人。」
闖進的人,步伐不緊不慢,事先用腳步聲告知了對方,不算突然驚嚇,而復古的三角套西裝上,馬甲掛著的鐘表鏈在走動間微微搖晃,也有讓強者早已察覺的聲響。
可是,那人始終沒有留意。
一直側眸瞧著亭邊池塘,不規則性餵魚。
她在走神。
確確實實,沒有關注這邊的動靜,也沒被那邊的嘈雜所擾,但又被讓人忍不住窺探猜疑的某些事所掛心,連側臉宛若畫卷線條勾勒的華麗輪廓都比往常多了幾分優柔的情態。
商朔流不得不開口,並且告訴自己這不是他有意打擾對方,而是,單純站在原地看她,更像是一種凝視的冒犯。
談瑟回神了,但沒偏頭瞧他。
捏著魚餌的手指頓了頓。
從動態轉為靜態。
一瞬寂靜。
垂眸而抿唇。
旁人才真切確定她的臉色跟神態確確實實不太正常。
比昨日更蒼白虛弱,但不一樣。
人是生命性動物。
有些動物受傷流血,但依舊讓人感覺到強大而旺盛的生命力,那是因為它還在抗爭,還在活動,還在專注,還留有旺盛的訴求。
這個人,現在,更像是一灘正在被放乾的池水,正在傷,正在被吸走心力,連看人的眼神都是淡淡飄忽的。
也透著幾分不愛費心在這在他人身上的灰喪。
「說你的來意。」她說。
商朔流再混帳,也是披著上流虛偽皮囊氣質的混蛋,表面功夫還是要的,本來還有意規避,但聽到這人涼薄沙啞的聲音,半點不如她昨日……對司馬倦知這些人的談笑柔和,不由目光抬落。
一剎,他有一種在霧重看人的感覺。
她側靠著四方亭廊柱,長腿微撇在美人靠外側,上下搭垂著,足下勾著細跟黑紅的簡款高跟鞋。
霧面但有水銀高於水體密度垂感的銀灰長裙,在亭子的遮光避影下,晦澀而內斂,微波浪長發懶懶搭著肩頭。
腕上,耳墜,指節也有了華貴佳麗喜歡的珠化點綴。
美玉,黑氪,強大金屬質感。
在霧裡靜謐。
今日無戰事,不妨妝點色而降世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