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王心臟一痛,英俊的臉龐都似在一瞬間扭曲了起來。他強忍著心中的難堪和愁悶,輕輕搖頭:「孤不願意。」
「殿下,在其位謀其政。孤與殿下都有自己的責任。」
殷誦瞳孔中竊竊跳躍的火苗倏然熄滅。他直直地盯著武王的眼睛,聲音冷硬道:「哦,我想也是。」
殷誦不等武王有所回應。他終於受不了一連疊的窘迫和羞恥,還有隱隱生出的一抹怨憎,急忙轉身跑去後窗。
殷誦貼在窗戶上,聽了聽外面的動靜。見王府守衛不在附近,他立即打開窗戶,逃也似的跑走了。
直到殷誦跳出窗外,跑遠了,武王方才起身。他撩開床帳,走到窗前。
姬發看著殷誦倉惶逃走,忘記關合的窗戶,輕輕地嘆了口氣。
武王回到床邊,彎腰將青年忘記帶走的手電筒從床鋪上撿起。
武王手指在開關上滑動,手電筒的光隨之熄滅,而後又點亮。
他的兒子,他的血脈,他的希望……
站在城頭上的哪吒,迎著深夜不那麼燥熱的夜風,漸漸皺緊了眉頭。殷誦最後問向武王的話,讓哪吒暗暗心驚。
哪吒恍然明白過來,三年前殷誦離開西岐,抱著的目的從來不是他與殷洪說得那般冠冕堂皇,他們根本不是在為武王拉攏東魯!
殷誦雖然在崑崙山上生活了七年,同他一起喊著眾位仙長師叔,但是殷誦從不是闡教的鍊氣士。
自然,殷誦也不必如他們這些闡教弟子,遵從教主的法旨,一心輔助武王成就大業。
哪吒唏噓自己早該明白的。在殷誦被記上殷商王室宗牒的時候,在比干將殷誦認作玄孫的時候,殷誦就不再只是他的表弟,殷誦已經將他自己和殷商的命運綁定在了一起。
哪吒現在疑慮的是,殷誦可還記得他的祖母姜王后、曾祖比干是如何悲悽地離開人世的。
殷誦可還記得要為他們報仇雪恨?
哪吒沒有追去殷誦面前,一來他要為身後營地里休息的士兵負責,絕不能擅自離去;二來武王這位未來逐鹿天下的帝王都不去追究這件事,他又何必著急?
哪吒雖然不能勘破武王和殷誦兩者關係的真相,卻也敏銳地察覺,武王對殷誦的態度透著古怪的友善。
且看看殷誦日後如何做吧。哪吒心裡響起一個聲音:伏羲、黃帝兩位老爺能將寶物賜給殷誦,想來殷誦所做之事,當不會禍害人族。
在哪吒看來,當今天下大勢,便是周室代商。這不是殷誦憑藉一己之力,或者加上他背後的殷郊、殷洪,憑他們三人之力能夠阻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