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舒緩壓力什麼的就是隨便扯的大旗。
車廂里太靜謐了,寧刻側臉的線條一成不變,肖安半睜著眼在大腦清醒的狀態里漸漸泛起了迷糊。
高速近地車裡飄蕩著緩衝氣體,給人一種輕飄飄的懸浮感,像是處在母體之中。
像是那能夠呵護一切脆弱的子宮。
肖安有種錯覺,那種他和寧刻曾經真的分享過一個子宮的錯覺。
可惜,這是不可能的,他們從出生就是兄弟,但他們從來都不是兄弟——肖安在很小很小的時候就知道這些,那幾乎是他人生記憶的源頭。
每年一次健康檢查對於現代家庭而言是很稀鬆平常的事情,其實一般的家庭醫療室就能滿足全套的健康檢查,但每一年爸爸媽媽都會帶他們去遠在首都星的綜合醫療中心。
寧刻會被送進一間如同巨大蠶繭的診療室,在裡面睡上一整晚,高精度的移動超級材料游離在營養液里,配合相應的檢查程序對他的大腦進行最細緻的檢查。
每一次出來的診斷書都有厚厚的一沓,小時候的肖安應該是看不懂的,但他把那些文字和符號都印在了腦子裡,於是在能懂了的那一天,便什麼都懂了。
他的弟弟肖寧刻,天生的高功能社會性病態者,大腦多巴胺神經元興奮性水平極低,杏仁核活躍度聊勝於無,無論是生物學陽性情緒還是生物學陰性情緒,在寧刻身上都鮮有主動表現,外界刺激之下的被動呈現一樣薄弱,完全夠不上正常水平。
肖寧刻不是一個正常人,他的大腦構造天生存在缺陷,沒有正常人的激素調節機制,缺乏喜怒哀樂,缺乏羞慚感也難以發自內心感受什麼叫尊重與被尊重。
就像人類的皮囊里,住著一顆非人類的靈魂。
而這樣的人通常會伴隨高度攻擊性,漠視規則,內心難以認同也難以適應社會,行為容易受偶然動機驅使——也是新聯盟時代最容易成為犯罪者的存在。
是整個人類社會裡以0.3%的比例存在的反社會人格患者……
「……其實我們也不用太悲觀,小刻已經八歲了,這麼多年他都沒有表現出太多的攻擊性,和小安在一起玩玩鬧鬧時的小打鬧也在正常範圍之內。雖然先天的那一部分難以改變,但後天的教育和家庭氛圍的影響都可以給他更好的引導。」
「這一類的孩子在情感上和這個世界始終隔了一層戳不破的膜,但是在行為上他們和其他的孩子是一樣的,甚至擁有更強的模仿力,哪怕他們缺乏共情能力,也可以通過模仿來獲得適應社會規則的生存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