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安坐在玄關座椅上愣了幾秒鐘,然後想起來那段模糊的時光,按邏輯來說,這不待見他的中年大叔貓還真是他的。
畢竟是他給撿回家的。
那天雨下得很大,其實那段時間源城東上居民區的雨就沒停過,氣象設定就是這種鬼東西,說什麼為了更加接近「自然」,天都跟漏了似的。
要麼淅淅瀝瀝滴滴答答地讓人抑鬱,要麼呼啦呼啦叫人抓狂。所以屋子裡開了靜音系統,隔絕了外邊亂七八糟的聲音。
也因此肖安那天能發現玉大叔——該叫小玉,這隻落湯雞一樣可憐的小貓崽,真是這貓崽子上輩子行善積德修來的福。
那時候肖安只是坐在飄窗上看著窗外飄飄搖搖的雨點子發呆而已,空氣里瀰漫著燉排骨的香味,主臥的門沒有關嚴實,那香味鑽進來不遺餘力地誘惑著神遊天外的男人。
寧刻在廚房裡忙碌,肖安以前沒見過他做菜,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問誰學的,不過這幾天吃到的東西味道確實都不錯。
但他腦子裡其實什麼也沒想,發呆嘛,為什麼還要累到腦子呢。
就是在那種視線都沒有焦點的情況下,他看見了那隻小貓,很小很小的一隻,灰撲撲的縮在院子裡的矮灌木下,張著嘴巴似乎聲嘶力竭地在叫喚,可屋裡的靜音系統太好了,何況它再怎麼聲嘶力竭那點兒動靜在風雨里也微乎其微,沒有人能聽見他的求救。
當時的肖安看著那小東西看了很久,他像是一座老舊的掛鍾,早就已經失去了計時的功能,秒針似乎掙扎地還想再往前挪一格,可是良久也只能看到那針尖的顫動。
然後忽然地肖安站了起來,他大腦中那根斷了的弦似乎終於接上,叫他明白了眼前事意味著什麼,他打開陽台的門,順著陽台的樓梯衝進了雨里,把那隻嗷嗷亂叫的小貓帶了回來。
野貓機警又認生,特別是在瀕死的極限狀態對危險的感知都是錯亂了,它哪裡知道肖安是去救他的呢,它只會以為死神終於走到了他跟前。
寧刻聽見聲音就過來查看,發現肖安把一隻流浪貓崽放在主臥的地毯上,小臂內側有被貓爪撓傷的鮮紅血痕,陽台的門沒有關嚴實,被風吹得吱呀作響。
「小刻,他好像要死了。」肖安知道寧刻站在他身後,就這麼喃喃道。
太冷了,貓崽的氣息已經愈發微弱,方才撓肖安的那一下,像是透支了它這輩子所有的力氣,是場沒什麼意義的迴光返照。
寧刻蹲下來捉住肖安的手,皺眉道:「你流血了,需要處理。」他說著把濕漉漉的肖安拉起來帶到了醫療室,迅速啟動醫療室的自動處理程序,盯著微型機器人給肖安的傷口消毒,盯著癒合劑使貓爪子劃出的淺淺傷痕都癒合,才把人又推進了浴室里。
熱水淋下,帶走了肖安身上的一身寒氣,他任由寧刻褪掉他身上寬鬆的睡衣,像個任人擺布的乖巧娃娃。
但這一次,他的靈魂似乎在出走多日之後,終於回到了肉體,他抓住了寧刻握著蓮蓬頭的手腕,迎著溫熱的水流對寧刻說:「幫我去看看那隻貓好麼,我不想它死在這裡。」
「我能自己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