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形的紅外探測儀在巨大的橋墩上來回爬行,數據實時反饋到反應終端上,很快就把橋墩內部的損壞情況勾勒了出來,外壁上蛛網似的細小裂痕延伸到內部就是讓這整座高架都可能搖搖欲墜的危險。
結構補強不是肖安他們的責任範疇,現場的另一小隊已經在根據損傷情況做初步的補強方案了,肖安他們需要做的是把外圍的超級材料塗裝補起來。
一隊人來時摩拳擦掌興高采烈,回去後卻都是憂心忡忡的樣子。
「怎麼一個個都沒精打采的樣子?」肖安也不想見他們這麼沉悶,隨口挑起話頭。
邱緒嘆了口氣,說:「老大,我就是覺得心裡有點兒堵。」
「我也是。」何竟說。
「可能是因為我怕死吧,」何竟長腿一蹬,坐在轉椅里往後移了半步,仰著腦袋跟眾人聊起來,「如果今天沒有看見那裡關掉全息的樣子,沒有人會知道光鮮亮麗的外殼下面是千瘡百孔,挺不得勁兒的。」
「誰知道還有多少地方和那裡一樣?」
李揚撇撇嘴:「我也有點兒怕。」
源城是一座全息全覆蓋的城市,每個人日常利用的每一樣公共設施都包裹著漂亮的,看不到它真實狀態的外皮。
「我們回來的路上我就在想,」邱緒說,「這車開在近地交通線上,這交通線真的都沒問題麼,萬一哪裡也跟那個橋墩子一樣,我們又正好經過了,說不定就死無全屍了。」
肖安正端著咖啡遞到唇邊,沒有人看到他此刻的表情。
洛克·蘭狠狠地搓了下自己的胳膊,「這說得太嚇人了。」
歐文原本撐著腦袋,這會兒也學著何竟從辦公桌後頭滑了出來,看著眾人的臉色說:「還有一點讓我很不爽。」肖安看向他。
「我們沒辦法解決那些根本的問題。」他只說了這一句話,沒再有任何言語,或許也是最後的一點倔強了。
他們的工作本來就是錦上添花,在這個超細化分工的時代,那些皮肉之下的骨血是他們從一開始就難以觸碰的。
洛克又道:「其實——我也不知道大家有沒有注意到,這幾年或者說這十年左右吧,源城的一些公共設施事故類傷亡好像比其他星城要多。」
「我不敢說肯定,畢竟住在這兒對本地新聞肯定比其他星城關注的要多一點,信息繭房也說不定。」
邱緒捏了捏自己的發尾,說道:「其實我也這麼覺得。」她說著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轉頭看向肖安問道:「老大你不是去做了戈城的項目麼,那邊的全息基建改造有關掉全部的全息嗎,你看那邊兒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