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人無知無覺,沉沉地陷在夢鄉中。
「你快一點好起來,不要生病,不要這麼累。等我以後長大了,厲害一點,讓我來保護你,好不好?」
遠處的交談與儀器的滴滴聲不絕於耳,眼前的人卻寂靜無聲。霍月尋呆呆地、沉默地看了許久,終於準備站起身。
一旁的紀暖卻醒了。十一二歲的女孩被嚇了一跳,剛欲喊出聲,注意到霍月尋通紅的眼眶,又把那聲嘶啞的呼喚吞回去了。
「你是……哥哥的朋友?」紀暖回憶了片刻,認出了霍月尋,「哥哥今天,狀態不好。他才睡了一會。你是來看他的嗎,你可以在這裡先等一會……」
霍月尋只有二十分鐘。
他壓縮了所有的時間走到紀灼身邊。
但紀灼睡著了,他卻捨不得吵醒,只會傻傻地站在一旁。
他站在原地,有些恍惚地搖了搖頭,拒絕了紀暖的提議。可他又覺得不能這麼走了,於是轉過身,把那把還濕淋淋帶著雨珠的傘放到了病床一側。
「……我要轉學了,」
他說,「這把傘給灼哥。」
保護他的紀灼,永遠不被淋濕。
霍月尋離開了。
到霍嚴清車上的時候,花了十九分四十一秒。
因為他的守時守諾,霍嚴清吩咐人給紀華勇轉了足夠的資金過去,也讓人給紀灼紀暖升級了病房。這場令人措手不及的病終於慌亂地過去。
霍月尋繼續學習,將初中階段落下的課程全補了回來。到高中時,他突然收到了紀灼家裡出事的消息。
他花了功夫給紀華勇轉了帳,希望能讓紀灼的生活好過一些。可錢三番五次地轉過去卻跟打了水漂似的看不見蹤影,紀灼依然越來越沉默,臉上甚至帶了傷。
霍月尋調查了一番,才發現紀華勇染上了賭癮,甚至還是在宋嘉莉檢查出生病的時候。
相隔千里,他無計可施,只能輾轉幾次,花費許多功夫,找到了宋嘉莉的帳戶。
……
「……真的是小月亮,」
紀灼鬆開了紀華勇的衣領,有些頹然地放下手,喉結上下滾了滾,
「為什麼是小月亮,怎麼能是小月亮……」
無論是誰都可以。
這個見證過他燦爛又熱烈的少年時代,又眼睜睜看著他跌落神壇,成為在爛泥地里摸爬滾打的人,無論是誰,都可以。
就不能是小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