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長的靈車通體全黑,隨著前面兩排筆直粗壯的靈幡緩緩而行,打幡的皆是臂力驚人的威猛壯漢,幡旗上的銀鈴被風一吹,發出嘩鈴鈴的脆響。
一張巨幅黑白照片豎立在靈車之上,照片上的人橫眉怒目,面相乖戾,自帶一股兇悍之氣,遠遠望之,依然令人不敢直視。
靈車後十幾輛車靜隨其後,隊伍兩邊人人高舉藍白大旗,車上也都插滿了小旗,旗面上均繡著一條形態各異的五爪神龍,旗旗相連,迎風招展,宛如一條見首不見尾的素色巨龍,緩緩遊動在人滿為患的唐人街。
走在靈車前的七八個人,一水的白西裝、黑領帶,左臂纏黑箍,唯一一個女人一襲白裙,鬢墜白花,低眉垂目,搖搖欲晃,不得不靠她身邊的年輕男人半扶半就才能繼續支撐下去,在男人的相襯下,更顯得她姿容平庸,神采黯淡。
男人依然戴著墨鏡,臉上一派冰冷,走在最大的一面龍頭旗下,在哀樂、幡旗的緩行中,偶爾將目光投向四周,藩市派來了大量的西警維持秩序,用粗繩將圍觀民眾攔截,不讓一人靠近長長的送殯隊伍,兩旁矮樓的露台上,也站滿了人,望著靈車,望著龍旗,望著鴻聯社的這幾名堂主,都不年輕了,歲數最大的朱雀堂堂主楊啟年也已滿頭華發。
也望著他,唯一一名年輕又出眾的青龍堂堂主、白家的女婿——唐琛,身姿挺拔,微揚著下巴,神情俊冷,漂亮的宛如一隻獵豹,與狼同行,邁著優雅又危險的步伐。
這是顧西元第一眼在送殯隊伍里看到唐琛時,便揮之不去的感覺。
仿佛第六感,唐琛的目光忽然調轉過來,在擁擠的人群里一下子就發現了顧西元,就像他們每一次的相遇,都猶如初見,猝不及防,又剎那驚艷。
在人頭攢動中,顧西元被擠到了攔截線的最前面,妹妹曉棠也趁機甩開了還有點瘸腿的張庭威,擠到了最前,唐琛平靜地收回注視,繼續踩著禮樂的鼓點,優雅的前行。
「果然是他,我就知道你們合起伙來騙我和媽媽。」顧曉棠為自己能揭穿哥哥的謊言而微微得意著。
「恐怕你肩上的傷跟這位唐先生也不無關係吧?否則他這樣的人為什麼平白無故地來咱家看你?」
顧西元扶著她的兩臂,儘量不讓別人碰到她:「我也沒想瞞你,知道你遲早會發現的。」
曉棠輕哼一聲,目光隨著唐琛,扶著繩子往前蹭,對於游龍旗看來看去也失去了興趣,一路跟著唐琛,倒成了她此行最大的目的。
一名西警將繩子往裡拽,推了人群一把,曉棠踉蹌了一下,顧西元連忙攬住妹妹,瞪了那西警一眼。
不遠處傳來幾聲哨音,幾名西警按著哨音的指揮,又將彎曲的繩子再度拉直。
顧西元一抬頭,便望見哨音的來源,一個騎在馬上的巡邏警也正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