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厚的地毯上擦過幾不可聞的腳步聲,客房的門輕輕開了,鋥亮的鞋面上帶著剛剛從外面濺到的幾滴雨珠,在房間裡停了停,然後緩緩地移到床邊,停駐了許久,撿起熟睡之人手裡松松握住的書。
正看的那頁,偏是一句讀熟了的:我只求你做一件事,就是要你做一個忠誠的情人……
合上書,赤色的字體映入眼帘《夜鶯與玫瑰》。
又將書打到那一頁,輕輕地塞回熟睡人的手裡,駐足了片刻,腳步迴轉,房門掩合,擦過地毯,漸漸遠去。
顧西元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晚餐果然有魚,川味烹飪,還有他最愛的麻婆豆腐,只是餐廳里只有他一個人用餐,吳媽阿香都在廚房裡用過晚餐了,他現在還不是唐先生的司機,在她們眼裡,他是唐先生請來的客人,很重要的客人,誰都不會輕易打擾他。
唐琛也沒有回來,窗外的雨淅淅瀝瀝地沒完沒了,顧西元在這座空寂的宛如宮殿般的大宅子裡,一待就是三天。
只能從每天送來的報紙上,知曉一些外面的事情,他在這裡離群索居,外面的世界已經鬧翻了天。
白虎堂的幾個賭檔先後被西人警署抄了窩,賭不賭的,只要人在場,一概被抓上了警車,藩市幾個警署的監獄裡,塞滿了人,大多都是華人。
雨終於停了,天空放了晴,碧藍清透,叫人看了再也熬忍不住,顧西元用客廳的電話給張庭威打了個電話,知他家有輛老爺車,遊說了半天,張庭威說這不是借車,而是偷車,家裡人向來不許他亂碰他爺爺的這輛車。
等了許久,張庭威才按著顧西元所描繪的找到了唐琛的房子,翡翠綠的琉璃瓦,只此一家。
催促著張庭威快開,老爺車不是老牛車,張庭威早就不瘸了,可手腳配合的生澀,又擔心碰壞他爺爺的車,開的慢吞吞,顧西元要不是吊著手臂,真想奪過方向盤自己來開。
一路上先打聽著白虎堂賭檔被抄的事,張庭威所知甚少,只說他家有個夥計那天被抓了,到現在也沒有放出來,謝寶華幾個幫主首當其衝,也都被關押著,白虎堂的丁義天天跑西人警署跟他們交涉要人。
「那唐琛呢?」顧西元迫不及待地問。
「唐琛?不知道,不過他們鴻聯社雖有內鬥,但遇到事了,向來齊心對外的,尤其是不能讓西人占了上風,這次的事件,可不光是白虎堂一家的事,那是整個鴻聯社的利益,幾個賭檔一年下來,可以養活半個唐人街,估計唐琛也在為這件事奔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