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灰盆里燃燒的兩根血淋淋的手指,楊啟年又挑起了話頭,分斤撥兩地問丁義,唐琛這麼做,算不算得上是為白老大找到真兇且報了仇呢?代理社長終究是代理的,何況丁義在位的這些日子,越南仔和13K那幫人依然不消停,居然敢在我們的地盤上偷賣洋粟,害得我們僅有的幾家煙館少了大半的收成,這玩意遠比我們的煙土要厲害的多,被洋人弄來弄去的提了純,人一旦沾上,這輩子都離不開,白老大在世的時候,向來對洋粟控制的很嚴,不許它在唐人街上泛濫……
楊啟年的話還未說完,丁義就陰沉著臉打斷他:「怎麼,現在這是要卸磨殺驢嗎?沒我丁義,你們幾個的買賣現在能開得順順噹噹嗎?楊啟年你還好意思提洋粟,就屬你的雞檔賣這玩意的多,別以為我不知道,那些越南仔和13K常在你地面上混,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能賺錢,你根本不管這些勾當,現在還跑到我這裡來抱怨。」
鄭明遠這時也忍不住道:「丁老弟,你當社長我沒意見,可事情明擺著,我的御膳坊到現在生意都不如從前好,利潤還沒從前的一半,你的賭檔雖然人都撈回來了,生意卻沒之前紅火,人家寧可去西區玩賽馬,買幾個號碼,一夜就能暴富,何必去你那裡玩骰子,還提心弔膽隨時被抓?這是洋人在跟我們搶生意!之前砸我們的場子,八成就跟他們這個新開的賽馬場有關,老丁,你得想想辦法啊,不能再這樣下去了,生意起不來,再橫又有什麼用,難不成你天天扛著槍把不聽話的人都幹掉,生意就能搶回來嗎?都這把年紀了,誰還願意靠打打殺殺過日子?錢,我要的是錢!」
楊啟年哼哼冷笑:「老丁啊,話又說回來,人家女婿不管用了什麼手段,也算替白老大報了仇,當初我們可都立過誓的,就算他不做總把頭的位子,你繼續坐下去……恐怕也不妥吧,難以服眾喲。」
顧西元算是看明白了,當初他們怕唐琛上位,聯手打壓唐琛,現在又看不慣丁義代理社長,又借著唐琛一起打壓丁義。
丁義陰鷙的目光投向唐琛:「唐琛,就算你替白老大查出所謂的兇手,但是白小姐卻因你而死,我倒想聽聽,你又將如何服眾?」
唐琛緩緩起身,走到白老大父女的靈前,良久,沉聲道:「還請幾位叔伯見諒,我太太剛剛過世,我不想在這裡和你們討論這些事,三天後,我們總社見。」
三天裡,唐琛沒有走出過他的房間,都是阿香把飯端進去的,西元也把自己關在傭人房裡整三天,抽掉兩包煙,窗外的紫杉樹上偶有雲雀落在枝頭,西元羨慕地望著它們,如果人也有雙翅膀就好了,想怎麼飛就怎麼飛,再也不受任何引力的羈絆……
西元有種衝動,很想上樓揪住唐琛的衣領,將他按在牆上,好好的問問,關於死而復活的大飛,關於死掉的阿貴,關於突然出現的蛙崽,關於白老大的死,甚至,還有白小姐的那些不清不楚的話……
要問的有很多,連他自己都捋不清,望著手中一個閃著金屬光澤的小紐扣,三天之後,也許對唐琛,對他來說,都是一個難得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