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安靜下來的靈堂再度炸開了鍋,幾個族老氣得吹鬍子瞪眼睛,一大把老骨頭好似隨時可能背過氣似的,梅王氏也跟著哭天搶地喊冤枉喚委屈,恨不得原地自戕。
「混帳!一介奴才!怎敢如此無禮!」
「就是!荒唐!簡直荒唐!」
「奴家冤啊!一心為了王府著想,竟也容這奴才踐踏!」
梅晨便口口聲聲義正言辭道:「表兄,我母親與各位族老皆是為梅氏著想,你怎能縱這奴才三番五次口出惡言多加折辱?!」
這一句吼出來,靈堂內總算是暫且得了安靜。
蘇婧氣得眼眶泛紅,怒道:「夠了!秦皈乃是我與王爺所收義子,雖不曾從梅氏之姓,仍是王府的少爺。」
女子本弱,為母則剛,梅庚走近去輕輕拍了下蘇婧顫動的肩,「母妃說的對,算起年紀秦皈算我兄長,容不得外人折辱。」
這個外人是誰顯而易見,梅王氏原就不如蘇婧的扶柳之姿,卻偏要裝柔弱抹眼淚,哭得滿臉脂粉凝塊,狼狽又滑稽,扯著嗓子哀叫:「弟妹啊!你說的這是什麼話?梅氏同族血脈相連,我們難道還不如這個沒有梅氏血統的外人?」
「好個血脈相連。」梅庚冷笑,垂在身側的手緊攥,暴起青筋。
當年種種猶在眼前,梅庚算是想起來個徹底,梅晨這一支當年奪位不成,便死皮賴臉地賴上王府攀親,可抄家滅祖時他們唯恐避之而不及,為摘清干係而火燒祠堂,抄家斬首時滿城百姓跪滿刑場,也是梅晨帶人高呼「該殺」,如今又趁王府大喪藉機鬧事,前塵舊恨齊來,梅庚潛藏骨子內的暴戾幾欲湧出,他譏誚:「那二位想要如何處置秦皈?」
一聽此言,梅王氏還當梅庚服了軟,他們原就聽聞這西平王府好說話得很,如今長輩死傷無幾隻剩下乳臭未乾的梅庚,還以為拿捏住他,便止住了哭聲,刻意地柔柔道:「侄兒是個明事理的,念他在王府多年,打通板子趕出去就是了。」
還真是通情達理,梅庚在心裡冷笑,他怎會看不出梅王氏的小心思,瞧她那副矯揉造作的作態都覺著牙根酸,身上的傷隱隱作痛,更懶得再糾纏,冷笑道:「怕是不成。」
沒想到梅庚忽然變臉,梅晨怒道:「你什麼意思?」
「晨兒。」梅王氏呵斥,她早在心底將梅庚罵了個體無完膚,大敗而歸竟也還敢如此囂張,還有他那個假作柔弱的母親,看了都讓人噁心。
「侄兒,何須為了外人傷和氣?若論親近,自當是晨兒與你更近些…」
「行了。」梅庚不徐不緩地打斷了她的聲情並茂,負手而立,便是一派老將沉穩之風,暗攜著血雨腥風,睨了眼梅晨,「是否配入王府,看的可不是血脈,秦皈與我伴父王身側守疆護土,你族分脈卻如同蠹蟲,大鬧靈堂,辱我寡母,欺我義兄,何敢入嫡系族譜?」
還未待梅晨母子哭天喊地繼續作妖,梅庚又瞥向幾個戰戰兢兢的族老,輕嗤:「他們不懂,莫非幾位前輩也不明?西平王府本是異姓封王,若陛下當真降罪於我,莫非換個人世襲便平安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