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那樣極致的痛苦,彼時未能消減梅庚心中半分鬱結,此刻卻叫人心慌。
出了庭院,望向灰濛濛的天際,梅庚眼底掠過一絲惶然,足足怔忡了良久,才慢吞吞地往王太妃的院子裡走去。
漣庭軒,素色衣衫的美婦窩在貴妃榻內,纖纖玉指捻著杯白瓷茶盞,梅庚老老實實地行了禮,輕聲道:「母親。」
蘇婧掀了眼帘,杏眸內含著幾分複雜,輕輕頷首:「嗯。」
梅庚自小在永安跟著劉管家長大,同她這個娘親難免生分,聽聞那些坊間傳言時便有心問他,這斷袖傳言是怎麼回事,可偏偏總是難以出口。
無言了半晌,蘇婧嘆了口氣:「如今你貴為西平王,雖未及冠,但也到了定親的年紀,娘知道你同陸太尉家的公子走得近,他家大小姐定了親,四小姐年紀尚小,倒是二小姐與三小姐到了適婚之齡。」
這是要議親?梅庚下意識蹙起眉,「母親,孩兒尚無此心。」
不出意料的拒絕,蘇婧又沉默良久,忽而面色極盡複雜地問道:「是無此心,還是另有心上人?」
梅庚心裡便有了底,這是試探他?遲疑片刻,梅庚照實說道:「已有心上人。」
「…是誰?」蘇婧更加猶豫,神情微妙,心裡琢磨著到底是虞大公子,還是五殿下?
梅庚在隱瞞和坦白之間猶豫了幾息,旋即沉穩吐字:「楚策。」
啪!
王太妃手裡的瓷盞滾落在地,碎了個徹底,她緩緩蹙起眉,沒作聲。
原本只是猜測,卻不想梅庚竟當真瞧上了個男人,甚至是宮中最不受寵形同虛設的小皇子。
沉寂便又在房中蔓延開,綾羅連大氣都不敢出,心裡暗暗叫苦——王爺您怎麼也不知道遮掩遮掩?
又是良久良久,蘇婧深吸了口氣,緩緩道:「他是男人。」
「孩兒知道。」梅庚從善如流,王太妃一時無言。
蘇婧收斂了笑意,素手拍在小几上,猛地發出聲悶響,「他是皇嗣!」
「孩兒也知道。」梅庚也斂了笑,神情湧現認真,「他不僅是皇嗣,日後還會是帝王。」
蘇婧覺得他兒子可能瘋了,或者是傻了。
她咬了咬牙,指尖凌空點了點不爭氣的兒子,恨不得直接戳他腦門上,沉下聲怒道:「你既然想幫著他爭儲,便該死了那份心,莫非還想進宮做娘娘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