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庚有些出神,瞧著那還未完成的畫,怔忡不已。
容貌本就是極美的,屬於男性溫柔的美。
楚策的美不似梅庚極具侵略性與凶戾的俊美,而是柔若溫水,而真正讓梅庚動心的並非是那驚艷的容貌,而是自世上最陰暗骯髒角落爬出來後仍舊仁善的赤子之心。
人性複雜而醜惡,又怎能從一雙眼中瞧出來,無論是恨是愛,只要有心藏匿便瞧不出。
而他望向楚策的眸時,以往只覺得舒服,後來才漸漸明白,楚策還小時瞧著他的眼神內,儘是依賴與信任,甚至時而會惶恐,會小心翼翼。
到底是什麼時候起,他不會再露出那樣的神情,無論什麼時候都只是波瀾不驚的平淡,從枯井變成了讓人瞧不清的深潭。
片刻,梅庚又添上一筆墨跡,在角落上落下題字——世有楚郎,韌若雪壓翠松,經年相伴,足亂心矣。
墨跡未乾,門外便響起劉管家的輕聲:「王爺,風月樓的消息。」
梅庚略微抬了眼,映著燭光的眸泛起瘮人冷色,嗓音冷冷:「進來說話。」
劉管家進了門,將手中的一摞帳本及密信呈了上去,同時道:「來的人說徐鈺休和袁通把帳簿銷毀了大部分,但剩下的這些也足夠定罪,以及其下官員和太子一黨都有插手,押送的沿路官員剋扣證據都在其中,王爺過目。」
梅庚微蹙眉,反問:「洛王呢?」
他就不信老四的手上乾淨,若是查不出,定是藏得太深。
劉管家輕輕搖頭,「風月樓未提及。」
「嗯,你下去吧。」梅庚頷首,待劉管家退出去後,一本本地開始翻閱帳本,這一瞧,倒是發現了些許貓膩。
燭光映著男人唇邊一絲譏笑,半晌,一聲輕嗤響起:
「楚洛,好算計。」
分明是稱讚的話,卻說得無比不屑。
——
三日後,剛剛將林家與永定侯府攪和得雞犬不寧的西平王,又在朝堂鬧出一場大戲,正是那當日許諾的半月之約。
太和殿上呈物證,又提上了幾位參與貪污的官員上殿,三日的時間,足夠梅庚將官銀尋出,幾人抵不過確鑿證據,上殿作證倒是拆穿不少,首當其衝的便是工部尚書與戶部尚書。
人證物證具在,又是在楚恆之眼皮子底下,無論他們官職多高也難逃降罪。
自古以來貪墨便牽扯極多,畢竟環環相扣,不是一人便能做下的事,何況這回又害得楚國損失慘重,楚恆之當即大怒,下令將兩位尚書革職查辦,刑部等刑司追查。